张言此时才觉自己有些失态,但他在朝为官几十年,场面功夫早已炉火纯青,脸上尴尬一闪即逝:“呵呵,老夫是见秦解元这下联对得精妙工整,文韵俱佳,如此才思敏捷,颇像本朝百余年前那位连中三元的神童,因此感叹而已。”
他这般言不由衷令秦霄不自禁地蹙起了眉头,只得谦声道了谢意。
正寻思如何从这位当朝宰辅口中问出实情来,却见他忽然端起茶盏,呷了口道:“时隔百年,天降奇才,实乃我大夏社稷昌隆之兆,今日一见,令老夫如沐春风,只可惜家中尚有俗务缠身,实在无法再多陪了,还请见谅。”
秦霄见他已开口送客,自是不可没眼头地继续呆着,当下起身告辞。
再看张言时,又见他口唇微动,似是还有话想说,最后还是强自忍住了。
搁下茶杯略一拱手,含笑道:“相逢时短,来日方长,明年春闱还望戮力用心,老夫这厢预祝秦解元一举得中,早登殿堂。”
这话倒似发自真心,竟真如忠善长者对子侄的殷切期望一般。
秦霄心中不禁微动,于是端礼作别,转身向外走。
出得门来,之前那家院像是得了吩咐,仍在门口相候,见他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引着出去。
秦霄也拜谢了,离了张府,沿街信步而行,心头自顾自地踌躇。
方才尽管那张阁老刻意隐瞒,嘴上不露半点风息,可明眼人一下便瞧得出这其中的不谐之处。
仅凭一张拜帖便暗中邀他相见,而见了面张口便询问书法师承和老爹的情形,后来的自言自语便愈加可疑。
莫非自己那从未离乡过的老爹竟真与这当朝首辅是什么成年旧交么?
想想自小到大,除了对己亲爱外,便只是觉得他胸中才学瀚如江海,为人也有几分怪癖,其余倒也没有什么,如今回思起来,有些过往的事确是颇为奇怪,譬如一意不愿让自己科考入世。
难道老爹当真有什么隐秘事瞒着,不可轻易示人?
想着想着不由有些忧心起来,寻思着该不该写封家书找人捎回去问,但随即又打消了这念头。
老爹处事向来极有分寸,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若是不愿说,即便问了也是无用。
况且这次偷跑出来,他不过装聋作哑而已,应是没什么大碍,不如待到衣锦还乡时当面去问。
至于那位张阁老,也可等到自己入朝为官了,再慢慢探询不迟。
如此思虑着,渐渐平复了些,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竟已出了清正坊,到了另一条街上。
此刻才将将过午,放眼便是人流如织,车马云集,好不热闹。
左近不远有一家店,招牌写“翠云阁”三字,一望便知是首饰铺子。
他登时想起夏以真来,心思忽动,便走过去,径入店内。
那柜上店主见是个衣冠楚楚的俊俏书生进来,赶忙迎前,一溜声地笑道:“公子要看些什么?小店的首饰头面都是荆湘高手匠人打造,还有北方崇国得来的好货,合着满京城也是独一份,等闲到别家可买不到。若瞧着没中意的,小店还可依样订做,包保满意。”
秦霄微微点头,垂眼扫过那柜中满目玲琅,没多时便眸光一凛,抬手指道:“店家,且取这簪来看。”
“啧,公子果然好眼光,这佛手簪是足金打造,你瞧这花作,这扭盘,这雕工,正宗平江数十年的老手艺,只此一物,可找不着第二件去。”
那店主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