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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说书人,读书人
    无需木舟飘浮,双桨划动,水自会流。

    一如生命的本能,即便表面有冷硬冰层覆盖,内部气机也会极力维持与往常一样的运行轨迹。

    所以受冻的人往往不会即死,或许只要一碗飘着热气的汤面,一点可以燃烧的柴禾,他们都能凭借并不灵便的手脚从鬼门关爬出,不入天堂,不下地狱,就在人间挣扎徘徊。

    冰花破碎成屑的声音持续响彻,咔嚓咔嚓,如劈柴断木。

    舟上的摆渡者始终紧握着双桨,偶尔寒气入体,忍不住咳嗽几声,身体随着喉咙与胸腔的压迫颤动,他那青筋凸现的手掌也不曾松力丝毫。

    将几件颜色面料都很不搭的单薄衣服裹在一起,凑合着应付寒冬的农家少年方缘,在木舟行驶出了半里左右后,反倒渐渐陷入平静,不去找习惯低头,将面孔埋在斗笠之下的男人答话,也不自言自语,只是在心中暗自吟唱着家乡流传的歌谣小曲,目光随舟晃。

    舟在水上动,人在舟上动。

    一环扣一环,一物降一物。

    嘴里嚼着方才从包袱里找出的稻草根的少年突然翻了个身,终于不再翘着高高的二郎腿,缓缓将右肘弯曲,作为倚仗,但不贴头,紧紧抵住脖颈侧边,悠哉悠哉地思考着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两个道理。

    男人虽在专心划船,眼角余光却能注意到周围很多事物,包括少年的一举一动,除了捕鱼之外,这是他在水路上练就的另一个非凡本领。

    他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少年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是用着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对少年说道“说来也巧,在我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有类似的习惯,久而久之”

    已平静许久的少年重重吸了口气,左手及时攥住眼看就要掉落的稻草根,来回舞动,“久而久之,你的手就麻了对不对”

    男人摇头,纠正道“错,是力气变得更大了。”

    少年咧嘴一笑,上下两排牙齿皆挂一抹淡黄,“要真是这样的话,大叔你就入错了行,入伍当兵,不比干这个强”

    男人反问道“你很想入军伍”

    少年没有回应。

    男人权当他是默认,很快继续道“乱世之时,多事之秋,在有披上戎装,骑上战马,正大光明地提着刀枪剑戟的想法之前,最好先做成另外一件事。”

    少年遽然模仿起老家说书先生的口吻,回首侧望,“愿闻其详。”

    男人瞧他一眼,声音无半分拖泥带水,“找个深谙阴阳五行,风水命理的道士,给自己算上一卦,推演预测自己的劫数,等他算出之后问他有无化解应对之法,若有,破财消灾,若无,就选好棺材,看好墓地,置个衣冠冢,免得到头来埋骨沙场,无人问无人闻,无人知无人识,成了孤魂野鬼。”

    一席话落,少年神情滞然,足足小半柱香时间过后,方才调整身姿,盘坐于木舟上,讷讷道“咱连娶媳妇的钱都还没攒够,就要先谋划着棺材本了这不是少年人刨黄土,自甘堕落吗划不着,使不得”

    听着少年方缘的想法以及多半自创的歇后语,男人只觉哭笑不得,“小小年纪,对做正经事一时兴起一时兴散的,娶媳妇好像还挺热衷,莫不是少年怀春,心上有人了”

    对地理并无多少概念,离开老家平山,跌跌撞撞来到滹沱河上游,欲从水路兜转至秦州地界,全因思念她的懵懂少年眼神放光,一扫呆滞空洞,“大叔认真说气话来,倒是和咱老家的说书先生差不多,一套一套的,咱记性不差,就是不会现学现用,有些话说出来就像是别人教的。大叔你身上没有书生味,说话也挺有意思,不知道能不能教咱几手,哄小姑娘开心,嗯”

    男人呵呵一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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