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对着姐姐吐了吐小舌头，笑着安慰掌柜道：“不会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胡乱指了几个时兴花样，交待他明日送到府上来给母亲过目，又给星月置了件新衣裳换上，张至清分明看见，姐姐将何博士那件外衫用自己的旧衣服裹着，当个宝贝似得嘱咐双娇收好，脸上浮起一抹桀桀的笑。
星月只做不知，小孩子心性，若是真的和她计较，只怕她要更来劲了。因此一路上都肃着脸，倒叫张至清摸不着头脑了。
张星月表面镇定，内心却是风起云涌，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如潺潺暖流，渐次淌过心房。她的脑海，尽是他行云流水般的飘逸身姿。
晚上临睡前，张星月背着王氏等人将衣衫展开，拿自己熏头发的陶制莲花熏笼一点一点将它细细熨平，袖口位置因为主人常年习字的缘故，磨损出多个细小的口子，向来不擅针线的星月竟拿出针线来补好，密密的针脚扎得结实。最后做的兴起，竟换了根牛毫小针，穿上一股银色丝线，在袖口隐秘处绣了个米粒大小的“月”字。
“真好闻！”张星月捧着衣衫深深嗅了一口，如兰似麝的伽南熏香味道渗入鼻中，她满心陶醉地倒在床榻上，脑袋枕着在锦绣坊换下的破衣裳，掉出一块脏兮兮的帕子，上面印满了她的小脚印。
星月一瞥见这帕子，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嘟着嘴喊王氏：“乳母，乳母。”
王氏推门进来：“姑子有什么事？”
“这东西怎么在这里？！”星月捏起帕子扔在地上，一脸嫌弃的表情。
王氏糊里糊涂：“这不是姑子的帕子吗？至清姑子亲自交待的，说在国子学门口她从你脚下捡的。”
张星月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气恼道：“怎么是我的？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花色的臭帕子？快拿去烧了，我看着这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吧好吧，这帕子我拿走就是，姑子你别发火了！”王氏拾起帕子，连带拎着她的那身破衣裳退了出去。
张星月怪帕子的主人今天让她出丑，心里憋着口恶气，又将那蒙面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方才解气。相隔不远的一处高门禁府，几个年轻公子正在仪事，领头的郎君穿着牙白嵌边宽袖长衫，这是文人大夫时下最流行的衣式，可是一般人穿起来总会显得邋遢，偏他五官精致，面如美玉，绣袍与顶上发带飘舞，显得十分出尘。
说到**处，他一连打了几个无名喷嚏，十分奇怪：“今日怎么回事？”
底下一个小郎调笑道：“二哥平时身体壮如牛，肯定不会是病了。”他脸上勾起一抹坏坏的笑，一字一顿道：“怕是那个姑子在念你留下的风流债吧！”
怎么可能？！那郎君心想，转念伸手在自己衣襟里摸了摸，该死，母亲的帕子，竟然不见了！
眼前没有了不干净的东西，星月心情又好了起来，将何博士的外衫叠平了放在自己枕头底下，带着笑睡的。
院子里头，王氏拿着帕子正要去小厨房烧，打开却看见上面绣着虞美人，旁边还绣着句诗“少年艳质胜琼英”。
“这么好的帕子，烧掉太可惜了，还是洗洗干净收起来，没准过几天姑子想起来又要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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