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姨娘和崔氏几乎同时出声:“大小姐!”“至清!”
张府从前的大小姐、大姑子,张至清!星月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上提了提,使自己坐的更高更端正些。
只听她用柔和但冰冷的声音对珠姨娘道:“姨娘好久不见,您怎么还是如此讨厌,算算您从黄金楼进张府也有十来年了吧,怎么天天住在世家宅院里,日夜听着父亲母亲的谆谆教导,都还未改过您狗吃屎的性子!啧啧!”
受了这番羞辱,珠姨娘捂着脸不甘示弱:“大小姐今日说话好生粗鄙,乍听下我还以为是昔日姐妹!”
上座崔氏不由怒道:“下贱东西,你吃了豹子胆,嘴里胡嚼什么···”
“母亲!”张至清摆了摆手让崔氏不必插嘴,意思自己能应付过来。“珠姨娘不到四十便老眼昏花、头脑愚痴了么?我堂堂张府嫡出姑子站在你面前都认不清么?如此怎敢让你在父亲身边贴身伺候,若是认成你昔日恩客怎好,毕竟,姨娘伺候过的人,少说也有千千万呢!”
此话一出,犹如一把锋利匕首直插珠姨娘心脏正中,痛到极致,偏偏无力反驳!她平生最痛恨洛阳世家的奸诈虚伪,痛恨他们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可是她最恨的还是自己肮脏的出身,当年的一步无奈之举,堆砌了她终身抬不起头的困局!
一旁的张至洁听见姐姐如此羞辱自己亲身母亲,有心反驳,却摄于崔氏的淫威,只能嘟着嘴小声抱怨:“姐姐怎能如此对待姨娘,先不论姨娘出身如何,如今她也算姐姐的第一庶母···姐姐说话如此狠毒不留情面,不怕留下不尊长辈的口角么?”
张至清转身抬头俯视张至洁道:“庶妹说什么呢?是对嫡姐行事不满么?”
“也是,你从小就没什么规矩,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从小养在姨娘身边,可不就只能学些蝇营狗苟。”
“不过,嫡姐好心提醒你一句,出了府见着贵人可千万别把‘庶母’二字挂在嘴边,平白让人瞧不起,你既随着半个张姓,就该时刻记着,你此生有且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父亲的结发妻子、洛阳张府后院唯一的女主人!”
今日的这场大戏俨然出乎所有人意外,大抵是第一次如此尖酸刻薄的说话,张至清也有些累了,“姨娘,按着府里的位分,劳驾您挪个地吧!”
珠姨娘甩甩宽袖不情愿的往后挪了挪,宝蓝立刻搬了把有靠腰的椅子给至清坐下,她转过正面来,星月才看清她的长相。
年华十四多些的青葱姑子,面色欺霜赛雪,扫了柳叶眉,眼眸细长,却如含了一汪动人秋水。嘴唇稍薄,这点和父亲生的很像,但长在姑子脸上,给人一种略显刻薄的感觉,说话间两腮显出一双浅浅的酒窝,又让人觉着可亲。秀发乌黑,发顶位置梳了个朝天髻,胸前垂着燕尾,发髻左右各簪了一支如意双喜点翠蝙蝠玉凤头金步摇,灿灿生辉。两耳饰了明珠铛,颈上是两串东珠,华丽明媚。
张至清转过脸,正好迎上星月好奇探索的目光,一双杏眼水光盈盈,嘴唇娇嫩如鲜桃。
美人的美分很多种,有的美人娇弱如柳,有的美人清高如兰。偏偏张星月生如秋海棠娇艳妖娆。这般容貌看上去虽美,却更加容易引起同性人嫉妒。不过张至清算是见识过她的真实秉性,因此对她只有亲切亲近。
她收起刚才对付珠姨娘的刻薄狠厉,对着正面的星月微微一笑,露出洁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