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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铜》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东番一夜秋风至(十)
一对巨大铁具之间。

    之后工人一番操作,这滑车便将炮胚转得平直,众人再将车子往前一推,一声脆响,那滑车当是被卡固住了。沈有容顺着那位置往上看去,那上面倒像是一个巨大的铁锤。

    也不知道那些工人又如何操作了一番,在蒸汽的弥漫中,沈有容便见那巨大铁锤从架子顶上飞速滑了下来,狠狠捶打在红热的炮胚上,绽起点点火花。

    工人们操纵铁具,趁着铁锤被重新提起的间歇将炮胚稍稍转了个角度,铁锤旋又落下。如此逐尺锤打,任凭红色火花在巨大的锤击声中不断爆裂开来,坚硬的铁胚在锤击下就如一团麦糖般被搓扁捏圆重塑着形状。

    巨大的震动声与高温让一行人几乎无法在炉子旁多待上片刻,沈有容领兵经年,也见过其他铁冶的场面,但看了会儿之后还是汗湿了衣衫。

    但无论是刺鼻的气味,还是浓烈的烟尘,以及巨大的噪音都让沈有容不能自已。这机器表现出的强大力量似乎对他有着独有的魅力,相较之下当年在辽东那些攻城略地的战阵鼓噪,也显得如同安静后院的恬然淡风了。

    穿着被烟尘与汗水染出片片黑色污渍的衣衫,工匠们在喧嚣环境中操纵着那些巨大的机器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加上那些奔走中的呼喊和筋肉上的青筋,在这奇异环境下让沈有容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恐惧终于浸染了他的内心,让他觉得自己正在失去自制,明明觉得自己应该即刻远离此地,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却似不愿让他离开。他隐隐意识到自己或许看到了不该入眼的东西,这是一种力量,是这世上从未有人曾驾驭过的强大力量。

    有一扇门忽地向他打开来,他情不自禁间想要看个清楚。

    锻造完成的炮胚被装在铁滑车上送出了房间,众人也终于得以从这‘炼狱’中逃离。

    在下一个车间,锻打好的炮胚再次出现,这一次车间中的机器换成了一根根转动的铁轴和皮带。固定好的炮胚依然被箍固着按照一定角度挨次凑到一套刀具前。随着炮胚转动,一缕缕闪着亮光的铁屑不断从炮胚上被剥离,飞溅在四周地上。而随着刀具的切削,机器上也不停流出一种黑色油脂,被刀身加热后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

    但与这脏臭相对,等炮胚从那皮带大阵中传送出来时,原先经过捶打,斑驳不平的炮胚已变得青光闪闪的了。

    看着如同镜面的炮身,沈寿峣呆若木鸡,纵然在同龄人中他已算得是见多识广,但见到如此情景也难免失神。

    削铁如泥——这是他脑海中即刻蹦出的四个字。

    他曾在父亲的家丁手上见过贩自日本的倭刀,但那都是最好的百炼钢打造,花得功夫不计其数,在日本也是宝刀之属,而澳洲人这刀锋利还在其上,却居然是用来做切削炮胚这样的粗重活计。

    但紧接着,少年更加震惊莫名。

    那些刚刚加工好的炮胚再次被固夹起来,一把多棱钢刀适时出现,飞块旋转的刀尖朝着实心炮胚的中央稳稳凑了上去。铁屑不断的被刀头从炮口带出,其中依然混杂着那黑色的污油,一股烧热的铁器混着油脂气味再次弥漫出来。

    澳洲人这炮膛尽是用刀子钻出来的,澳洲人的刀好厉害!

    沈有容没去关心儿子的表情,因为他终于见到了澳洲炮的成品,大小不一的炮管青光闪闪,被整齐安装在铁滑车的架子上,至于加工膛线的一道工序并未在此展现则是沈有容等人不能知道的了。

    沈老爷看着车间中的情形暗暗算来,光这一片的铸造工场里,方才便同时在打造三四十门以上的大炮。要在大明,即便如遵化这样的大冶,光是原料全部供应不绰也得花上小半年光景,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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