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正抱膝坐在阳台上的藤椅里,面向夜幕,无声无息。
他们的房间楼下就是后庭院,栽植了多种鲜花。
仲夏夜的凉风带来清爽,也裹挟了花香,丝丝缕缕地飘入室内。
童乐像被那暗香吸引似的走了过去,在靠近妻子的时候,又发觉一切气息都比不上她身上那淡淡的熟悉的香气。他就在她身旁,就算双膝抵地也比她高出一点。他吻着她的耳朵,胳膊,“下次不要什么都不说就走开好不好?我很担心,孩子们也很怕……”
云影侧头盯着夜空中某点,默默不言。
童乐埋脸在肩膀处,“儿子跟我们说了,你要带他去旅游,对吗?”
他头发还有点湿,触到她脖颈的皮肤,让她敏感地微微偏头。
“爸爸妈妈答应了。”他低声道。
云影的眼睛极轻地眨了一下。
“你真不要我陪你们吗?”
风凉飕飕的,风中,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压抑,又有点破碎。
云影漠然。
沉默不是默认,就是拒绝。这个道理,谁都懂。
童乐的目光流连妻子的侧脸上,在那长久的凝滞的沉默下,他有点透不过气了,猛一下抱起她,回到床上。
笑声比雷鸣更通透,比夜幕更荒凉,比他的卖力更深沉。
人偶起码还有笑脸服务,云影就仿佛一个活死人一般,感情、知觉、意识、记忆全然扼杀在丈夫身体之下。
甚至抵抗的情绪都显得消极,身体疲沓而柔软,好像浑身没骨头。
任由丈夫摆布。
这种状况,让男人陷入一种感觉不到着力点的失重感中。
什么时候开始的?
床头柜上的合照摔在地上了,梳妆桌上的瓶瓶罐罐也都相继倒下,感觉整个房间都要掀翻了。
上个月,父母动怒不准他们再出远门开始吗?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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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年前起,从罗城县那归途中,他们之间就已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障碍。他被隔离了。
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开他手,只有与他紧挨紧靠才不至于破碎的女人,就那样丢了。
她什么都不再对他讲。
他说什么,做什么对她而言都充满嫌恶感。
他已经忘了她有多久没有亲吻过他,抱过他。
她上一次叫他“哥”又是什么时候。
这不是他的女人。她不会这样的。即使去到最绝望而疯狂的高亢,她也会在一场如泪的热汗中,与他汇流在一起,深深地吻着他,深深迎合他,大哭,哀求,不准他说累,不准他生病,不准她比她先死,否则,她会发疯,她会流浪成一个没人敢要,受尽凌辱的疯人,让他死也不能安心。
漫天飞雪花白了他的头发,眉眼,她会比预见自己年老色衰,更惨然、更恐惧。拂去黏住他的雪花,用自己的衣服把他的头完全包裹住,不让风雪虚构他面目,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不能老去,一点都不能老。
感觉她快不能呼吸了,童乐放过她的嘴唇,又去深吻她的耳朵,她的脖颈……
只有她有一点感觉,他就不厌其烦。
他不会停的,她一秒钟都没有没有和他走到一起,他都会继续等,直到,她跟上他为止。
落地窗大大地敞开,凉风转至强风,卷入室内,低空雷声低鸣。
风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