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接话让她愣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道,“公公说的是,倒是我没想周到,只是这里的虫子也实在是毒性太大,才这么一会儿,我手上都被咬了几个包了。”
嘴上说着,脚上没停,走过去把每个窗都关了个严实,甚至还上了锁。
几乎在她下了锁的一瞬间,应缓就解释了起来,尖细的声音里是少有的低落,“殿下每年来行宫都是住在这里的,这是陛下的恩典。”
新棠紧了紧衣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道,“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驱虫的草,采点回来放在屋里。”
临水榭背靠西山一处小小的山脉分支,临水榭挨着山的地方有个小院,新棠打开院门目之所及一片漆黑,像极了一个悄无声息的血盆大口。这个想法把她自己吓得打了个激灵,迈出的步子也犹豫不决起来。
想了片刻,转身回去拿了一个烛台。
有光照着,总归是有了点底气。山里温度虽低,但是山南依旧会有植物生长,新棠说出来采驱蚊草绝不是说说而已,她小时候寄养在乡下,皮肤又娇嫩,虫子往身上一爬就一个包,又红又肿。她外婆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会弄回来许多天竺葵放在屋子里,倒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她原本只是想出来碰碰运气,顺便排遣一下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情绪,谁知道她运气好,倒真让她找着了一丛天竺葵,只不过距离有点远,她得爬到上面那个坡上去。
嗯有点难度。
新棠四周望了望,小院里四下安静,很好。
手上用了点力气把烛台拿稳,她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双腿快速发力,猛冲一下,一口气吊上了那个小坡,手里顺势薅住了一根树藤一样的东西。
树藤结实,承受她绰绰有余,新棠安下心来的同时,又傻掉了,手里的烛台因为这一阵虎虎生风的助跑,不知道啥时候熄了。
唉,人生艰难啊。
好在那丛天竺葵已经很近了,新棠使了把劲儿,往上爬了几步,将将要挨上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说话声。新棠再次在心里叹了句人生艰难,悄悄的把身子往地面贴了贴。
人应该是刚刚到的,此刻的说话声还有点气息不稳,可见是偷偷摸摸见面的,新棠开始庆幸这灯灭得太及时了,不然这会儿该灭得就是她的小命了。
其中一人声音稚嫩尖细,显然有点不放心这儿的环境,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是一直在打着太极,另外一人有点不耐烦了,阴恻恻的,“好大胆的狗奴才,爷给你三分好性,倒是让你拿起乔来了,给我打。”
这个小坡上面是一条山路,山路两旁的出口都有专人把手,且又黑灯瞎火,打起人来也没那么多顾忌,新棠听着那棍子挨着皮肉的声响,头皮发麻。
一顿板子下去,那人终于老实了,只话音是发着抖的,“奴才奴才亲眼瞧着太子身边的缓公公把东西收着的,今日还又特意看着放进了太子的卧房,没有人发现殿下绕了奴才吧,绕了奴才吧。”
听的那人似乎满意了,来回走动了几步,倏尔停了下来,“你做得很好!”
地上的人似乎松了口气,忙磕头谢恩,“谢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奴才为殿下卖命的份儿上,放了奴才的家人。”
那位自称“爷”的人轻笑了声,“做得好自然是赏的,只是,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一切回归平静,新棠脸上似乎溅到了什么东西,热热的,但她不敢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