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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16.地下寒潭
    那出和离与折辱的争吵,以许观尘哭着把萧贽推开结束。

    屏风隔着,许观尘打了一天的坐。

    他不是因为跟萧贽吵架才哭的,他只是忽然慌了神。

    从昨夜到现在,这三年里,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他知道的事情叫他心惊。他冷静自持得足够久了。

    打坐时,身上各处的感觉,会格外清晰。

    他疼。

    昨日晚上与萧贽,或许是抵死缠绵,他不记得,但他身上的痕迹记得;今晨与萧贽吵架,被他两回摔在榻上,口里衔着拂尘的羞辱,还记得很清楚;背上的伤虽是已然愈合的旧伤,但是长出来的新肉也很敏感,衣料摩擦,细细痒痒的疼意;一天没怎么吃过东西,警惕提防,也没怎么睡过。

    最难受的是,昨夜犯病的熟悉感觉,仿佛正从他的衣摆,渐渐向上,一步一步扼住他的咽喉。

    他盘腿坐在草蒲团上,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吐纳,原本该澄明透彻的心境,蒙了一层薄纱似的。

    死去的七殿下萧启与友人何镇,何祭酒府上的两个灵牌;好友杨寻在马车里投来的怨恨的一瞥;还有卧病在床、精神不济的老师,走马灯似的,一个一个从许观尘眼前晃过。

    还有……

    许观尘恍惚睁开双眼,撑着面前小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很熟悉的感觉,眼前一片黑暗,那病终于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甩了甩脑袋,企图让自己能看见什么,最后抬手摸了摸四周,扶着屏风向外走。

    循着残存的记忆往外,在扶住门框,却忘记脚下门槛,扑倒在地的时候,他暂时服了软,向萧贽求救。

    他看不见,其实那时,萧贽就站在他面前两三步,他若是没有被门槛绊倒,就能撞进萧贽怀里。

    许观尘就伏在他脚下,却轻轻唤了一声:“萧遇之。”

    萧贽叹了口气,俯身拨开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许观尘眉间一点朱砂,又淡得没有颜色了。

    萧贽把他抱起,一面往前走,一面低声问道:“冷还是热?”

    “……热。”

    萧贽喂给他一颗丹药,又抱着他往福宁殿后边走。一边走,一边又问他:“还敢去不去找萧启?”若是去雁北找萧启,他这越来越厉害的病要怎么办?

    但是许观尘咬紧了牙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昏过去了。

    萧贽偏了偏头,惩罚似的,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又用脸贴着他的脸颊。

    许观尘这病时冷时热,冷热总是间隔不久就发作。昨日夜里犯的是寒症,今日发的是热症。一冷一热发作过一回,就能有几个月的清净。

    寒症须浸温泉取暖,热症就要待在冷处。

    他那身子骨不能总泡冷水,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冬日。

    福宁殿后边有一个寒潭,寒潭底下,原本是关押皇帝要亲自过手的犯人的地牢,萧贽便着人把地牢给改了,给许观尘养病用。

    这时许观尘蜷在石床上睡着了,萧贽坐在一边守着,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还是发热。

    寒潭底下不透光,此时也已是夜色渐沉。

    小成公公端着蜡烛进来,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把蜡烛放在较远处,拿着大氅上前,伺候萧贽披上。借着很昏黄的烛光,见萧贽抿着唇,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也就没有说话,放下装着点心的食盒,留下蜡烛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许观尘醒了。

    他醒时,萧贽正好又一次伸手探他的额头。

    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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