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笙却仍嫌不足,手一抖,眼前顿是飞流直下一阵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药瓶空了一半,不见的另一半,全洒在了我脚下的地板上。
若看得不仔细,只怕谁都要误信这是斑斑血迹,让人不去联想这个伤势惨重,都难。
“这才叫效果。”姜北笙得意洋洋道。
我眼珠子一瞪:“你疯了,这是实木地板。”河东狮吼,一发不可收:“知道这多少钱吗?我这房子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它们。”
“呃,”姜北笙轻飘飘的往地上扫了一眼:“那你,拍还是不拍?”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都让你糟蹋了,我还不拍?我傻呀!”
成年人的复杂,让我们不敢轻易交心,然一夜深聊后,这种局面就像发芽的春天,似乎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不管姜北笙会不会这样想,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
拍照结束后,我们各自收拾一新,去巷子云吞店吃了早饭,然后,开车去医院。
“老板这是怎么啦?”
刚上车,安全带都还未系好,姜北笙就冷不丁的问道。
我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你没有发觉,今天这碗面很不新鲜吗?”
这个男人,无处不在的挑剔。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就是汤不够热吗?跟新不新鲜有什么关系?”
“呃,”姜北笙若有所思的瞟了我一眼:“虽然我们说好,彼此要完全信任,但并表示,你我之间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后,如果我问的恰好是你不愿意回答的,请你记得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伍小柒,我接受每个人都应该有专属自己的小秘密的说法,但我不接受营养不良的糊弄。”
为什么我的心事总瞒不过这个男人?
我重重叹了口气:“云吞店老板有两个儿子,熊孩子磊磊和好孩子易阳,我跟你提过吧?”
“嗯,有点印象。”姜北笙严肃不再,脸上开始坦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但见过磊磊,没见过易阳。”
易阳是云吞店老板大儿子的名字,但老板并不姓易,易是老板娘的姓。
“老板是入赘到易家的上门女婿,所以大儿子跟了母姓,小儿子随了父姓。”
中国人对血脉传承的执著,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民都要望尘莫及的。绝户在这座城市比疾病、贫穷更令人痛不欲生。
“阴盛阳衰的家庭氛围,似乎让易阳受到过创伤。”
我不知道将后天形成的断袖之癖,定性为创伤是否合适,但我清楚,我不愿意跟姜北笙深入的去探讨这个问题。
“两个月前,老板娘去外省进调料,顺便去了一趟易阳的学校,正巧撞见易阳与他的同性爱人……”说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红了脸,眼见余光偷偷打量着姜北笙,这家伙竟完全没有变化,咬咬牙,又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老板娘为了拆散鸳鸯,私下逼迫易阳休学一年。易阳原本就不是个开朗的孩子,这种事被母亲撞破,本已是痛苦万分。现在母亲一道休学令,足以表明她对这种事坚决不能容忍的态度,这让他倍感绝望。前几天,易阳回到家,决定不休学,直接退学。碰上这样糟心的事,老板要是还有心思熬出新鲜面汤来,那才叫奇怪。”
我耸耸肩。
姜北笙嘴角一扬:“爱情的珍贵,从来都不止一种,这种事,在国外其实很正常。可惜,易阳生在了这里,他的痛苦注定只能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