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枫躺在又宽又大、装饰华丽的床上,蜷成了小小一团,将重重锦被抱在了自己怀中。腹中传来的一阵一阵绞痛,好像是有把刀子在里面不停地使劲儿戳捅五脏六腑。
侍女萍儿坐在床头,细心地揩去小侯爷额上沁出的汗珠,心疼得眼圈都红了。自打这孩子进宫,她已经照顾了他整整一年,早已经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看顾。现在却因为要拔毒天天受罪,真是让人难过。她忍住哽咽,轻声宽慰道:
“侯爷,再忍一忍。太医说,疼是因为汤药起了作用,在拔除您中的毒呢,就快好了。”
流川枫其实已经有点迷糊了,他也没听清床头人说了什么,只胡乱点了点头,又将身子蜷得更紧了些。
牧绅一哥哥说,湘南军中个个都是不叫疼吃得了苦的勇毅男儿,自己已经袭爵,是湘南侯了,也应要同他们一样才是。
但是,真的好疼啊。
只有六岁的孩子把脸埋在了被子中,眼角的泪迅速在锦绣之间洇出了一片深色的印子。
昏昏沉沉之间,有人抱起了他,给他换掉了被汗透的衣衫,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疼痛是一阵一阵的,流川枫这时候稍精神了些,他睁开眼,看到了牧绅一。他握着他的手,垂着头,正不知再想些什么。
“哥哥。”
流川枫猫一样弱弱叫了一声,牧绅一却立刻被唤回了神,猛地抬头:
“小枫,你醒啦?有没有难受,想喝点什么?肚子饿不饿?”
流川枫摇了摇头,只抓了他手轻轻摇了摇:“我好多了。”
他想了想,又说:“让玉娘娘放心吧,你们别担心,也别再去搅扰皇上了,我真的没事。”
玉娘娘便是牧绅一的母妃,老侯爷和侯爷夫人过身后,流川枫便被送到她这里来抚养。没想到,湘南侯在她的看顾下还是被人下了要命的毒,若不是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这些时日,玉娘娘天天过来照顾他,又去追着皇上要彻查是谁做的手脚,已经好几天不得休息了。
牧绅一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你别想那么多了。这事情自有父皇和母妃替你做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追查呢。你可是湘南侯,不管是谁,胆敢损了皇家和侯府的威仪,都要付出代价。”
牧绅一比流川年长几岁,虽然也还是孩子,但已有几分明明白白的皇子气度,他得皇上喜欢,将来说不准就是身登大宝之人,入宫前三井叔曾嘱咐他好好听牧绅一的话,于是流川没再接口,只点了点头。
然后,他很快知道了当时保持缄默的代价。
皇帝和玉娘娘果然没打算将这件事糊里糊涂抹过去,几天后,流川枫病体初愈,在皇帝的书房里,他亲眼看到一个血糊糊的人被拖了出去。
那个人是萍儿。
她被人带到御前时,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牙齿被打落得稀稀拉拉,一只眼睛也被烙瞎了,昔日清秀温和的样子统统化为一脸目不忍视的血色狰狞。
她指认是另一位后宫嫔妃馥娘娘,唆使她给湘南侯下了毒。
皇帝要将萍儿“杖毙”,馥娘娘跪在皇帝脚边哭喊冤枉,流川枫想说话,但牧绅一通过宽大的袍袖,紧紧攥着他的手。
他仰头去看牧绅一的侧脸。
萍儿她不会的,不会是她。
但是牧绅一的手,像铁箍一样,紧紧攥着他的手,也仿佛攥着他要说话的喉咙。
“小枫,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再敢动你。”
牧绅一轻轻地,低声说。
可是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