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的逼迫下,陆丹终于握紧斩骨刀,而她的丈夫用尽全力把一只怪手摁在砧板上,歇斯底里地怒吼:“砍呐,就是现在!快砍啊!”
陆丹闭着眼睛砍下去,刀锋没入那密实而又强健的肌肉,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嵌入了细瘦的骨头。粘稠的鲜血四处喷溅,令厨房里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腥气。陆丹没敢睁眼,耳朵里却充斥着丈夫的惨叫。
他从来没发出过这样的声音,痛苦至极,也恐惧至极,偏偏躲又躲不开,只能硬生生承受,于是又带上了许多绝望。这惨叫声令陆丹的耳尖颤动了一瞬,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是了,自己平时不就是这样叫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内心的恐惧和慌乱竟然阻断了一秒,但是这一秒的思考很快就被丈夫的怒吼搅乱:“你他妈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你是故意的吗?”
“不不不,我不是的,我不敢!”陆丹一边哭一边拔刀,可是刀卡在骨头里,根本拔不动,于是令男人更加痛苦。
他恨不得几脚把她踹死,却又不得不仰赖于她的帮助,只能勉强按捺。他知道,如果让自己来,那肯定是下不了手的。
“一口气拔出来不行吗?你是故意折磨我吗?你是不是在伺机报复?陆丹,老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这个废物!”男人像以往那般恶毒地咒骂着,然后握住她的手,合力把刀拔出来,嘶吼着:“继续啊!砍啊!”
不仅两人身上溅满了血,就连这原本雪白洁净的厨房也都血迹斑斑一片狼藉。男人咬着毛巾卷,逼迫女人举起刀砍自己的手,世界上最荒诞的戏剧也不过如此。
陆丹已经吓懵了,眼睛始终紧闭着,砍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终于把左边那只怪手砍掉;紧接着是第二只手,同样的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
不知道砍了多少下,她忽然被丈夫推开,又用尽全力踹了一脚,可是这一脚却没有平时那种踹破她肚肠的狠劲,只是令她倒退了两步。由于失血过多,丈夫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吐出已经咬瘪了的毛巾卷,有气无力地交代:“拿两根绳子过来,帮我把断口绑住。血还在流,我必须尽快止血。”
陆丹没能把怪手齐根砍断,留下了短短的两截,正缓缓往外渗血。但是没有办法,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她睁开眼睛看向坐倒在血泊里的丈夫,差点就不认识他了,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虚弱、狼狈、惨烈而又颓靡的模样,像是奄奄一息地快死掉了。
她记得有一回,他做胆囊切除手术,也是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可是她提着饭盒刚走过去就被他狠狠捶了一拳,当场打得她鼻骨断裂、血液飞溅,而原因只是她来晚了两分钟。就算是躺在病床上,他也是一只可以吃人的老虎,从来不会虚弱。
但今天,他是真的虚弱了。他流了太多血,脸都已经白得透明,手指头微微动弹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后续动作。
“快去拿绳子给我止血,听见了吗?”他的吼声也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
陆丹转身就跑,把他平时捆绑她的绳子找出来,裁剪成合适的长度,将流着血的断口绑死。耳边不断传来丈夫疼得吸气的声音,还有他刻毒的咒骂,但陆丹因恐惧而颤抖的心却慢慢恢复了平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伤口绑紧之后又覆上一层保鲜膜,血很快就不流了。陆丹搀扶着男人去洗澡,帮他擦拭瑟瑟发抖的身体,为他穿上西装,打好领带。那怪手本就像枯枝一样细,留下的断茬夹在腋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