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里,绣着戏水鸳鸯的花盖头微微晃了晃,姿容秀丽的新娘子依旧安稳地坐在那里。
张嬷嬷哼了声,只当这个三小姐记住了,转身就又喜气洋洋地吩咐轿夫抬起花轿,往城里走去。
守门的卫士检查好文书,就挥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张嬷嬷凑上去,“诶,两位小哥,怎么不见萧将军啊?”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冷声道:“近来边疆战事频繁,萧将军带兵杀敌去了,自有别的人来接待你们。”
张嬷嬷脸色一变,正主不来,这亲如何成?但她终究顾忌着这是边疆,他们更是被强塞过来的,只能把这口气又忍了回去。
如黄雀啼鸣的声音响起,一字一调都好像含着某种特殊的韵味,“这就是漠城吗?”
花轿的帘子被洁白如玉的手指挑了起来,新娘子将盖头也往上掀了掀,像外面看去。
那露出的半张脸,堪称姿容绮丽,不愧为是京城相府出来的千金小姐。
张嬷嬷脸色一变,愠怒道:“三小姐,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把帘子放下去!”
轿中人闻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动了动,转过了头。
原本就碎着寒冰的眸子蓦地就冰冷下来,幽深不见底,直直地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好像在数九寒天又被一盆冰水浇个彻底,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像是冒着寒气,冷到骨髓。
她原本想要训斥的话语被吞了回去,正待又看过去,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红色的帘子又被放了回去,微微晃了几晃。
是错觉吗?
张嬷嬷心中依旧惊疑不定,但很快就抛之脑后。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暗笑自己可是相府特意从宫里请来的嬷嬷,那顾晚离只是相府替嫁的可怜虫,有什么好怕的?到了将军府,还不是要乖乖听她的话?
这般一想,她就放下了心,甚至更加得意起来,浑然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轿中,花盖头下。那张苍白秀丽的脸露出了笑容,他慢悠悠地舔了舔唇,漠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那无边的血煞和孤魂,真让人看着心动。
无人知道,就在昨夜,花轿中的新娘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一个人。
或者,不能称为“人”。
送亲队伍跟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小将往城里走去,那就是将军府派来接人的。
张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顾忌着眼前这两个一看就不好惹地小将,她也只敢冷嘲热讽道:“原来将军府那么寒酸吗?连迎亲都只有这两个人?”
骑着马在前边带路的两个小将对视一眼,明显职位较高的那位说话了:“将军府担着守卫漠城,守卫大梁之责,任何一位将士都有自己的职责,更何况这几日战事吃紧,实在抽不出人手来,还望嬷嬷见谅。”
张嬷嬷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显然这个理由无法说服她。
银甲小将也不在意,他拱拱手,“我是萧将军的副将,张好。说不定我和张嬷嬷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
没人搭理,他也不在意,继续领着送亲队伍在这沧桑寂静的漠城走了起来。
来来往往之间,两边的商户好奇地看过去,为那从没有见过的奢华砸了咂嘴。
只是那红艳如烈火一般的队伍在沉默的氛围中,却是说不出的滑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