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知这是裴家在背后玩弄手段,却也不显急色,既没有主动去吏部催促,也没有去裴家服软意思,兄弟二人一道去拜访沈家在建康旧友,闲时便往建康名景中游玩,倒是极为闲适。
裴大郎看着气急败坏弟弟,冷笑道:“现在你总该看出来了吧?这两个孩子,压根就没想过再回裴家,他们都记着当年仇呢!”
裴蕴两鬓已经斑白,坐在上首,几不可闻叹一口气:“这么好天资和能力,真是太可惜了,若是他们留在裴家,接受裴家教养,一定会更出色……”
裴绍知道这是父亲在间接对自己表露不满,不禁低头:“总是我糊涂,做下这等事来,寒了他们心,也丢了裴家脸。”
“事情都过去了,再追悔又有什么用?倒是这两个孩子,”裴大郎眼底冷光闪烁,狠声道:“既然不能为裴家所用,便断断不能留了!”
“这怎么行!”裴绍除去他们,再没有别孩子,唯恐断了香火,闻言急道:“大哥,他们都是你侄儿啊!”
“他们连你这个亲爹都不认,岂会认我这个大伯?”裴大郎嗤笑道:“六郎,他们是被沈家养大孩子,咱们跟沈家是什么关系?你知道沈家人灌输了他们多少对裴家仇视吗?”
裴绍想起沈恪,再想起沈蘅,脸色便渐渐变了。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道:“既如此,便听从大哥安排吧。”
三天之后,沈启和沈章接到了来自吏部任命书,令兄弟二人前往东郡,协助郡守处置当地一干军政事项。
沈启再升一级,授从四品宣威将军,沈章授从五品东郡吏房管事,以他们现下年岁而言,这无疑是越级擢升了,但实际上,并没有人因此而对他们心生歆羡。
原因无他,一来东郡位处于国境东南,与南唐接壤,向来多兵祸,近来又异动频频,二来则是东郡很穷,鸟不拉屎那种穷,能把赋税收出来,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两个前程大好年轻人被派遣到这儿去,要说是没什么黑幕,那谁都不会相信,没过几天,市井之间就有了传言。
“——这是裴家怕两个孩子将来得势,会去报复他们呢!”
“真是不要脸,当年那件事情,沈家不去找裴家算账也就罢了,他们哪里来脸面去报复沈家?”
“那可是亲生儿子啊,居然都下得了这种狠手,叫他们到那种地方去,不就给毁了吗?”
“这有什么奇怪,裴六郎娘当年连婆婆都敢毒死,裴六郎也是能杀自己发妻人,这会儿再害死两个儿子,有什么稀奇!”
“这一家人,真是……啧啧!”
这风声一传出去,裴家刚刚有所转圜声望立马下跌了至少五十个百分点,连建康勋贵们看他们脸色,都有点不对了。
原因无他——虎毒不食子啊。
裴家能做出这种事,怎么叫人不觉得胆寒?
裴蕴跟裴绍被形形色色眼光戳脸色发烫,舆论所限,到底是挺不住了。
沈启兄弟俩不愿见裴绍,他便在官署外等,见了去领文书出来沈启、沈章兄弟俩之后,轻咳一声,板着脸近前道:“直到现在,你们还是冥顽不灵吗?”
沈启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道:“裴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绍顶讨厌他这副高高在上姿态,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老子,自己是儿子呢。
他皱起眉,道:“你们去东郡任职,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
“裴大人。”沈启淡淡打断了他:“我兄弟二人前往东郡,乃是受朝廷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