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埋伏驻扎的地点是他定下来的,如果唐军想要与他们交战,怎么也得进到山谷里来,可眼下唐军并未进山,反倒直接在外围点起了熊熊烈火,等于是将他们团团围困在了大火之中。
难不成自己的营地里有奸细?
不……不对。他低着头思索着,就算是奸细,也不可能这么快把消息递到唐军手里,他们昨日午时赶到此地驻扎,现在晨曦未见唐军就到了,这么看来……反倒像是唐军一早预料到了他们要上山,提前埋伏在附近……
“不可能的……”赵宽颤抖地握住了剑柄,“我的战法怎么可能被看破……”
“将军!”张成大喊道:“快下命令吧!再拖下去,这火该烧上来了!”
“火……”赵宽望着那滚滚的浓烟,面如死灰道:“这还能怎么办?唐军围住了三面,可西边是一处悬崖峭壁,要下去十分艰难,何况是这么多人……”
军营里,已经传来了士兵此起彼伏炸锅一般的痛呼声。
山下,火光之中仿佛包裹着一头巨大的妖怪,疯狂地翻腾在这草木林间,不仅仅是干枯的野草和枝干,连许多参天大树都逐渐燃烧起来,延绵数十里的大山,几乎是顷刻间变成了巨大的火盆,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原本皎洁的月光,都跟着被染上了一层血红色。
唐军被这股热浪席卷,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汗流浃背的军士们却不敢退得太多,因为他们的主将,此刻正骑着自己魔兽一般的高大战马,立于队列的最前方,沉默着一动不动。
项楚今年三十岁,正是男人体力精力的巅峰,而他本就是唐国征南军中最威猛的“霸王”,身形伟岸,手臂和肩背的肌肉撑起了他泛着寒光的乌金色重铠,整个人坐在马背上犹如一座巍峨的小山。
“赵宽?”项楚征战之中不修边幅,远远看着侧脸好像一名虬髯大汉,只是近看他的脸却并不觉得粗犷,反倒有几分俊秀,他伸手抚摸腰间的战剑,冰冷的剑身封存在剑鞘之中,却已经隐隐地透出了森然的杀意。
“呵。”他突然不屑地轻笑一声,“草包一个,墨家不用王玄微竟然用他?真是瞎了眼。”
“将军!”一匹战马跑近,马上的那名将领远远地喊道:“三面都已放火,借助山风火势正旺,即便赵宽再厉害,只怕也没法从这火焰里强冲而出。”
项楚点了点头,望着那升腾而起的火焰和倒下的树木,露出几分冷笑,世人都说他脾气暴烈,用兵如用火,现如今他倒是真的放了一把火,而在这山上的几万墨家军队,只怕都得葬在这大火之中了。
“龙驹那边有消息了吗?”项楚问来人道。
“半个时辰前有人来报,龙将军已经动手,那几路本就是赵宽的疑兵,不过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的主力正在往锦州进发罢了。龙将军大胜,斩首三千,俘虏一万有余。”将领面露喜色,“将军,这可是我唐军入墨家以来,首场大胜,等此消息传到定安城,百姓们必然大赞将军神武。”
“哦。”
项楚对这种虚名并不在意,对他而言,更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王玄微……没你的战场,还真是有些无趣啊……”项楚萧索地摇了摇头,像是在与一旁的将领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本以为入墨家能与他打个照面,能让我好好见识一番这位当年的谋圣……没想到哇,他竟被墨家巨子夺了兵权,听说如今整日在自己的宅子里,钓鱼下棋,过得跟个告老还乡的小老头似的……”
“稷城的朝堂之争,本就错综复杂,王玄微虽然名声赫赫,可终究不像那些朝臣私交结党,想来不论是儒家还是法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