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布摇摇头,他出身贫困,只觉得无法理解一碗这样的东西竟然值得上平民百姓一月甚至数月的口粮,若是这样的钱能投入到百姓之家中,那天下哪里还会有饥寒交迫之民?
“肉之美者,猩猩之唇,鱼之美者,洞庭之鳙。”高易水嬉皮笑脸道:“但说到底,再嫩的肉能嫩到哪儿去?他们追求的,只是一种‘占有’罢了。人无我有,这就是最大的理由。就好像这位公输家的三爷,哪怕他不争夺这家产,余生也足够富贵,还不必劳心劳力地去管着这个家,每日潇洒。可那样一来,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满桌没怎么动过的美味佳肴:“往大了说,这天下就好比一桌佳肴,当年逐鹿的群雄,就好比用餐的人,你以为他们的眼睛都在这菜肴上,可其实他们争的是那几张仅有的椅子。如今天下只剩了荆吴、沧海、唐国、墨家四国,该踩在脚下的都已经踩在了脚下……接下来,他们就该要去争抢独享这一桌菜肴的权力了。”
只可惜……这天下受苦的,终究还是那些连板凳腿儿都看不到一眼的百姓们。
阿布突然想起锦州城外看到的那些流民,衣衫褴褛,个个无精打采,他们当中有的幸运一些,脚程快一些,早早地逃到了锦州,入了城,算是流离失所之后至少保住了一条命,可随后这流民越来越多,锦州城也逐渐难堪重负,昨天就已经暂时关闭了城门,不再允准流民入城了。
他是见过邬县大灾之后的惨状的,而且当时他不得已,还下令杀了暴乱的流民。可从那之后,他的心里一直就有个疙瘩,觉得自己欠下了一笔债,总有一日,是要亲手偿还的。
只是这不是荆吴,而是锦州,他所能做到的终究有限。
这时高易水反而开始大咧咧地盛起了一碗鱼汤,一阵风卷残云,含糊着道:“这天下最后会被谁收入囊中,说到底与我有什么干系?我一个孤家寡人,四处浪迹天涯,活得高兴便好。”
“哎。哎哎。”蔡琰这时候竖起了耳朵,一边伸手捅了捅高易水的胳膊,道:“你听见没,他们好像在说他们那个侄女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野男人?”
她明亮的眼里顿时闪出几分华彩:“这公输家倒是有趣得很,叔叔和侄女侄子明争暗斗,这侄女也是个胆大之人,婚姻大事,自己一人便做了主。”
“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了。”高易水笑了笑,他当然也听见了楼阁下面的动静。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会儿那两人大概是意识到这里说话容易被听见,也就渐渐远去,不见人影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一双大手匆匆忙忙地关上,发出了一声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公输究望着这被关上的房门,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等到他把手从门把松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鱼头锅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