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又冷,又厉。每一时每一刻,都要靠身边的这个人提醒,才有勇气对抗下去。
而上天终究是对他们仁慈的。
不知道在水里飘荡了多久,江潮缓了下去,不再汹涌奔放如烈马无疆。他们扑抱上一根被卷入水中的木头,在无边的黑夜中茫茫然地逐水而走。四面都是湍急的水流,当辛苦地爬上木头后,闻蝉发现李信抱着她的手即使松开了她,都还在发抖。
他之前抱得太用力了。
李信说,“没事。”
木头缠入了一片水草中,少年们趴在上面,望着浓浓深夜判断了半天,确认他们何等幸运,似乎被水冲到了浅岸边?
湿漉漉的两个少年便相携着爬下木头,踩上了陆地。到这一刻,被凉风一吹,之前那始终紧绷着的心,才松了口气。李信走下来的动作很迟缓,他脚步很慢,手摸上自己的腰肌,那里已经紧绷无比,此时连松懈都做不到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他的腰,可真是多灾多难啊。一伤未好更添一伤。
“表哥?”闻蝉回头看他,奇怪他为什么走得比自己还慢。她又想起来她之前发现的少年腰上的上,担心地跑了回来扶住他。
李信不需要她扶。
他头痛,腰痛,全身力气都在流失,冷汗与热血混在一起麻醉他的神经。他走一步,都有眼前漆黑的感觉,必须要靠强大的精神支持着,才能走下去。李信想:我不能晕过去。荒郊野岭,我晕倒了,知知一个人怎么办?我得安顿好她啊。
江风再从后袭来,少年几乎被那风吹得倒下去。
闻蝉再叫一声,“二表哥!”
李信烦道,“喊什么喊?!快找找有没有什么歇脚的地方。”他把“再晚点,老子就撑不住了”的话咽回去。
闻蝉大约明白李信很难受,其实她也差不多。她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她在江水里泡了大晚上,冰得双唇发紫;再穿着一身潮湿沉重的衣服在夜色中行走,她又冷又累,得靠李信在旁边支撑她,她才敢走下去。
她无比信任李信。
她觉得没有李信的话,自己肯定不敢走这样的路。
即使李信身受重伤,但是抓着他的手,闻蝉都能生出无限的勇气。
他们走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一座破旧的龙王庙。该是出海前,百姓来这里祈祷。不过最近几年天气不好,百姓生活的也苦。龙王爷不给面子,这处地方就被荒废了。少年们走进门槛后,就被庙里带着湿气的尘土呛了一鼻子。
到了这里,李信咚一声就倒了下去。
闻蝉惊恐地去扶他。
跪在地上的少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缓了一会儿,李信挪了几步,观察了一下庙中布局。他靠坐在一根柱子前,翻了翻身上,火折子已经湿了水,怎么都点不着火了。而这种深夜,又在陌生地方,他再出去找柴火,李信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算了。
没火就没火吧。
熬过今晚,天就亮了。
李信开始脱衣服。
闻蝉吓了一跳,往后退两步,还被脚下扔着的烛台绊了一跤,“你干什么?!”
李信都没精神跟她逗趣了,斜她一眼,“衣服湿了,晾一晾。身上有伤,包扎一下。很难理解吗?”
闻蝉眨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