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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
珠,少了一颗。

    恰时姗姗来迟的赵大总管,终于拿了药过来,皇帝接过药瓶,便命他去找珠子,于是赵大总管又垂着头、低着身子,领着一众宫侍,满大殿地找珠子去了。

    挑了一点清凉的伤药,轻轻涂抹在她指尖伤处的皇帝,看她似是还要继续刺绣,劝道:“手刚伤了,这几天就别绣了吧,不急,离孩子出世,还有好几个月呢。”

    温蘅不仅想给腹中的孩子,绣件婴儿肚兜,她还想给他|她做几身小衣裳、小袜子、小鞋子,还有虎头帽、小暖裘等许多许多,这样一想下来,几个月的时间,好像也根本不够用,当年她的生身母亲怀她的时候,是否也像她这般,想亲手为自己的孩子,绣缝衣裳,那件碧叶红莲婴儿肚兜,若真是她的母亲,亲手绣留给她的,那就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物事了,只可惜,她还没好好看过几次,那婴儿肚兜,就已落入火中,化为灰烬了……

    刚刚知晓身世的那段时间,温蘅一看到火,便心如刀绞,眼前如就浮现起她的父亲母亲,为保她性命,蹈身赴火时的情形,那样的决绝和勇气,那样深厚的父爱与母爱,她必得好好活着,必得将薛氏一族传承下去,才不致辜负他们的牺牲与爱。

    只是先帝御令与大梁律法之下,身为罪人之后的她,必死无疑,等孩子生下,昔日跪在建章宫前、逼请圣上杀她的朝臣,便会卷土重来,而作为龙裔活下去的孩子,或也会因为他|她外祖父母的谋逆罪名,生来背有原罪,一世都过得比同龄人艰辛……

    相关定国公府宗卷,她已翻看了数遍,尽管从未与自己的父亲母亲,真正相处过,但温蘅从那些宗卷的字字句句中,从遗留下来的画像中,慢慢在心内勾勒出了父亲母亲的形象,与此同时,她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挥散不去。

    ……出身显贵的父亲,年少英才,袭承祖辈荣光,年纪轻轻即身居高位,却不贪图安逸享受,自请领兵,奔赴沙场,守卫大梁,在战功愈赫,权位愈重后,也并未居功自傲、不可一世,一如从前恭谦,尽管在谋逆罪名定下后,人说父亲恭谦都是人前伪饰、笑里藏刀,但父亲他,真的会有谋逆之心吗?

    ……当年督察谋逆一案的,是老武安侯与华阳大长公主,华阳大长公主为人悍烈阴狠,并非公正清明之人,办案时真会不掺半点私心、严正处理吗……据闻老武安侯与华阳大长公主手中权柄,也是自查办定国公府谋逆一案后,愈来愈重,这其中,真无半点隐情吗?

    温蘅越想心中疑虑越深,也越是神思缈远,皇帝看她想事想得出神,将榻几上未绣完的婴儿肚兜及绣针绣线等物,悄悄地拿与侍女,令好生收下去后,方清咳一声,唤回温蘅的神智道:“夫人,夜深了,我们沐浴安置吧。”

    温蘅被唤回神来,看手下的绣框没了,而坐在对面的圣上,正双目晶晶亮地看着她,默了默道:“定国公府谋逆一案……”

    她原想问圣上此事会否有隐情,但又想这事是先帝御令定下,圣上岂会质疑先帝圣意,去打他父皇的脸,默了许久,终是犹豫着没能说出口。

    皇帝以为温蘅担心背负谋逆罪人身份,在生下孩子后会性命难保,嗓音坚定地宽她心道:“不用怕,生下孩子后,也没人能伤害夫人半分,朕说过的,朕活一日,你活一日,夫人和孩子,这一世,都会平平安安的,咱们一家人,会长长久久地过,一起活到白发苍苍的时候,手牵着手坐在夕阳下,看着孙辈绕膝,郎骑竹马,女摘青梅……”

    边说边想象着那等美好场景的皇帝,唇际忍不住浮起笑意,温蘅看了皇帝一眼,没再说什么,赶在他滔滔不绝的话匣子打开前,扶几起身,由着云琼等引她至偏殿沐浴去了,皇帝没了倾诉对象,只能遥望着她身影远去,自个儿在心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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