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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汤饼
    卫六郎出现在清言会上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挥麈谈玄本就是贵游子弟的一大雅好,甚而像胡毋基这般将之当作毕生之志的也不在少数,清谈出众已成了独辟蹊径的进身之阶,以此闻名于世而受徵辟的也屡见不鲜,比如那大名鼎鼎的“三语掾”太子洗马曹仲卿,就因“将无同”三字名扬天下平步青云。

    不过钟荟亲眼见到卫六郎翩然地向虚云禅师行了一礼,接着在对面客席落座时,她仍然有些许恍惚。在她的记忆中,卫六始终是个腼腆害羞寡言少语的半大少年郎,很难想象他似聒噪的钟蔚一般摇唇鼓舌侃侃而谈。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撇开上巳那日在人群中那远远的一瞥不提,其实他们已有两三年未见了。

    “不佞愚见,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圣人虽茂于神明,而五情禀之自然。故颜子贤愚之量,因孔圣之所熟知,而遇之则乐,丧之则哀,固仍不能无情也。”卫六郎谦和有礼地问难,语调平静和缓。

    “小僧窃以为,圣人则天之德,与治道同体,其动止直天道之自然流行,而无休戚喜怒于其中,故圣人与自然为一,则纯理任性而无情。”虚云禅师当仁不让。

    两人你一个“不佞”、我一个“贫僧”,这个行礼,那个作揖,不像在打嘴仗,倒像在请客吃饭。钟荟这才知道,卫六郎就是卫六郎,即便与人唇枪舌战,也可以不带一丝烟火气,与她那个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阿兄全不是同一个品种。

    “卫遥集平允宽和的风度真是叫人倾倒,”胡毋基对着常山公主啧啧称赞道,“难得的是温雅得体的辞令与淡宕平缓的音韵丝毫不损其词锋之犀利,见解之独到。钟子毓固然辩才无匹,可毕竟有些恃才傲物,过于锋芒毕露了。你看那卫六郎,每每留有一线余地,并不将那禅师逼至绝境,可高下胜败昭昭乎若揭日月,胜也胜得叫人折服。”

    常山公主眼睛盯着助谈席上的卫十一,对卫六郎和虚云禅师那两朵明日黄花兴趣缺缺,偶尔施舍上一两眼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卫十一郎身为谈助之一,却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他本来趁着天好打算骑着马去游一游城南的愿会寺,途中想起孝行里闻名遐迩的裹蒸,便拐了个弯,一不小心迎面遇上他堂兄,三两下就被忽悠来充了数,非但没吃上他阿兄言之凿凿的“阿翁赞过的汤饼”,连“柰那么大的枣”也没见着半个。

    豫州士人清谈之风远不如洛京那么盛,卫十一还从未出席过清言会,一开始也有几分好奇,可听了小半个时辰,发现他堂兄与虚云禅师你来我往,越发玄虚,听其言虽美,责其实却如兔角龟毛,与其说是阐明义理探幽寻微,倒不如说是为辩而辩,为争而争。卫秀没了兴致,往外一张望,天光有些冷下来,心里越发焦急,生怕再晚他阿翁赞过的汤饼就要收摊了。

    正巧另有一人与他所见略同。

    钟荟扯了扯常山公主的袖子,将她黏在卫十一俏脸上的目光硬是剥了下来:“公子,我想去尝尝那凤仪汤饼。”

    “好好听,别多事,”常山公主不耐烦地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难得本公子发善心带你来长点见识。这场清谈乃是旷世的盛会,必能流芳百世,你能亲眼目睹两位大家的风姿,聆听其高谈阔论,是多么三生有幸呐!”

    对常山公主长篇大论的幌子,钟荟言简意赅地答道:“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可是小的饿了。”

    常山公主气不打一出来,拿麈尾往她头上连拍了三记泄愤:“你午膳吃了多少东西以为本公子没看到么?”

    钟荟想了想,她总计吃了八样果子,六碟糕饼,三样肉膳,两种水族,外加一荤一素两道羹汤,才两个时辰便喊饿是有些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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