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闫寸很是不屑,仿佛连跟陈址说话都是浪费,因此他的话不是说出来,而是从喉咙里哼哼出来的,颇有些阴阳怪气:
“你那师弟非但没惹事,还要飞黄腾达了。早年他在秦王府做活儿,深得府内大管家信任,他雕的一只卷草纹琴案,大气沉稳,就放在秦王妃寝室内。
王妃最近常念叨,让他照那样式再雕一只书案,他已动工,雕好了可有大赏赐,金银钱财自不必说,赏个工部的官职,也不是没可能。
可我听说,你却要找他的别扭,让他在匠行丢脸?”
“没有!一定是误传!”陈址以手抓铁栏,焦急地辩解道:“我……不过是……我也是爱惜他的前程,见他执意要娶院阁女子,才劝了两句。”
“有甚好劝的?”闫寸声音提高了两度,“官府鼓励院阁女子从良嫁人,莫非你要与官府对着干?”
“小人不敢,不敢啊。”陈址跪在铁栏边沿,一个劲儿冲闫寸磕头,“小人再也不敢了,今后师弟无论要做甚,小人绝不再多嘴……”
闫寸可不管他的哀嚎求饶,只对那拿着铁鞭的狱卒道:“不给他吃些苦头,怎长记性?”
“您放心,若这铁鞭还不能叫他长记性,那就干脆拔了他的舌头,省得他如那长舌妇一般,成天嚼人舌根。”狱卒去开牢门。
陈址吓得连连往后缩,可牢房统共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能缩到哪儿去呢?
他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脚也软了,口中拼命哀求:“我家上有下不了床的老人……我娘子已怀了身孕……官爷饶命,饶过我这次吧……”
“飞扬跋扈欺辱同门时,你怎不替家人着想,如今抬出他们来挡灾,岂是大丈夫作为?”
陈址无力反驳,只能一个劲儿磕头,脑门都磕破了,青紫上渗出血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闫寸怕他惊急之下做出什么蠢事来,便又道:“看你心诚,皮肉之苦可免。”
陈址一听,又是一番感激的磕头。
“但你需知道,”闫寸继续阴阳怪气道:“这灾可不是白消的,破财消灾你听说过吧?”
“明白明白。”陈址连连点头,道:“我做工这些年,确也攒了些银钱,我一回去,立即给您送来,您派人随我去取……”
闫寸摆摆手,道:“你那点东西,还入不了我眼。”
见陈址面露不解之色,闫寸便解释道:“听说你师傅分家时曾留给吕三一些钱财,供他自立门户,你却贪墨了这些钱财。”
“我并无……”陈址想辩解,那些钱财并非他贪墨,而是师弟主动放弃。
可转念一想,反驳眼前这位官爷绝不是好注意,便改口道:“您说得是,我一回去就给师弟送钱。”
“给多少?”闫寸不依不饶地追问。
“自是按照师傅吩咐……”陈址观察着闫寸的脸色,又补充道:“我是师兄,该帮衬师弟,我也出两贯钱……不,三贯……三贯钱,帮师弟将木匠铺子开起来。”
闫寸在心中合计一番,三贯钱可就是三块白花花的银铤,基本相当于一个壮丁三年的赋税,这教训已不算便宜,量这陈址不敢再去欺负师弟与荷花,便道:“如此,我就派人送你回去,你当着官差的面,将承诺的钱财交给吕三,今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少嚼他人舌根,前事便不再追究。”
“是是……”陈址伏地,泪流不止,这次是大难不死而感慨后怕的眼泪,当然,多少也有花钱肉疼的因素。
闫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