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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四月,戌时,澜园。

    急雨忽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掺杂着细碎脚步声,令埋首账簿的阮时意抬头搁笔。

    丫鬟沉碧绕过屏风,奉上热茶点心。

    阮时意顺手指向条案上端石砚、玳瑁管笔、宣和老墨等书画用具,温声道“待会儿送到东面画室。”

    “是,”沉碧应声,又补充道,“另外,小的问过,阮大人只在初一、十五留守画院,开课授徒。明儿十五,您是否要……?”

    “不必。”

    阮时意有心重拾笔墨丹青,结交当今书画界的活跃人物,打听遗失的《万山晴岚图》。

    翰林画院辖下的京城书画院,无疑是最佳地点。

    眼下最担心的,莫过于被堂弟一眼看破,她避之不及,岂会挑他在时往那处跑?

    她浅抿了一口新茶,复问“赤月国的队伍可有消息?”

    “回姑娘,消息称,王后接到太夫人死讯,已连夜动身赶回,奈何途中急病,兴许……再晚几天才能抵达。”

    “好好的……怎会得急病?”

    碍于新身份,阮时意不好多问,摆手命丫鬟退下,心中刺痛却久久未能平复。

    回望前尘,终觉母女缘浅。

    三十六年前,徐赫出门远游后,她才知自己怀上了第二胎,恶心呕吐等症状折磨得她死去活来。

    其后,收到丈夫命人捎来的大珍珠,她便在满怀期盼中等待,默默祈求上苍赐她一个健康聪慧的女儿。

    然而冬尽春至,噩耗伴随女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如利刃凌迟。

    阮时意当场昏倒,久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无心照料孩子,也无母乳哺乳,导致母女情意从最开始就尤为淡薄。

    颠沛流离,熬过数年劫难,徐明初已在缺乏母爱的年月养成执拗性子,让她伤心、伤神、伤身、伤情。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女儿出嫁当日,那面容酷似她的少女穿了身夺目红绸,垂首跪在她面前,留下一句“您且当没生过我这不肖之女”……

    耗到天人永隔,未再相晤。

    阮时意自知责任重大,但人孰无过?

    舌尖涩与甜交融,恰如年月洗涤五味杂陈后的回甘。

    她拭去眼角泪印,苦笑“缘薄至斯,思之何益?”

    京城以北数十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疾速南行,于蜿蜒山道上扬起尘土与落花。

    驱车青年身穿浅灰长衫,腰悬银鞘短剑,看上去年约二十四五,腰背自然挺直,混合少年意气的明锐,与青壮年老成的持重。

    俊朗面容于日影下泛着浅铜色,浅青微髭所透出的萧飒之气,恰到好处调和了五官的俊美和气度的温润。

    虽衣裳简朴,但举手投足间流露骨子里的高华气度,宛似静谧生长于深谷中的幽兰与生俱来。

    漆黑乌眸眼尾细长,眼神中闪烁的向往,如同月下冰湖的暗流。

    “春已尽,夏刚至,兴许还来得及……赶上孩子的百日宴!”

    他沉嗓如浓酒,酝酿丝丝缕缕的期许。

    冷不防身后车帘内左右各探出一个狗头,冲他“汪汪”两声,而后兴奋吐着舌头。

    青年揉了揉毛茸茸的狗脑袋,责备语气隐带宠溺。

    “马上京城了,不许再闹!瞧这一路上闯了多少祸!冲客舍掌柜乱吠,吓唬面摊子的老头老太太,就连我买几个肉包子,你们也嗷嗷大叫……害我一无仆役伺候,二无同行之人,连与人交谈的机会也寻不着。”

    两条狗不满地呜呜回应。

    青年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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