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抱着得过且过的心,范翕进了亭舍小吏安排给他住的屋舍后, 却意外。
因房舍中早有小厮先入,在其间打扫屋子。范翕踏入屋舍时, 窗子开着,屋中熏香香气刚刚消散, 不至于呛鼻, 又不至于一点儿香味都没有。范翕立在屋中, 见地上还有一些洒了的水没干, 且在熏香中,有一股极淡的怪味。
他闻了出来“艾叶?”
仆从中的一人回答“因夏日蚊虫多, 仆恐亭舍每日来往人众多,小吏照顾不周, 便临行前特意带了艾叶, 为公子屋舍驱蚊。公子连日操劳, 仆等帮不上什么忙,便望于此等小事上让公子舒适些。”
这小厮真会说话。
范翕瞥去一眼,意外又意料之中, 见说话的人,是那日泉安特意从流民中为他选出的小厮。且是这么多小厮中范翕唯一没见过的。
范翕道“我的书放好了?”
那小厮答“是。按照公子要求的顺序,全部摆了一遍。”
范翕有心为难他“我要的是将将还在车上看的那本。”
玉纤阿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个流民的身份,当不识字,她温声细语答“仆和众位郎君一道将公子的书放好。”
范翕继续为难道“洗浴的水。”
答曰“已备。”
范翕“晚膳。”
玉纤阿“公子苦夏,灶房已备下一些清淡的饮食。”
范翕“我亥时一刻约了人谈军务。”
玉纤阿“仆这便让人告知诸位郎君。”
范翕“……”
他真的很久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小厮了。
他俯眼盯着那小厮看,那个子小小、瘦瘦弱弱的半大孩子般的少年,只是一径低着头,回答得很得体,可是这小厮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想来胆子还是小了些。范翕眉心微攒了下,振振衣袖。他没有再为难人,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般从仆从们面前走了过去。
见公子进去内舍休息,便知公子是满意的意思,仆从们齐齐松了口气,和玉纤阿一道出门后,将门带上。众仆从站到屋外廊下,打量着泉安安排进来的这个新仆从,赞道“难怪是泉安安排你来的。往日我们服侍公子,从不曾见公子这样无话可说过。你真是厉害啊。”
玉纤阿柔声答“是诸位兄长教的好。”
众人哈哈笑着,满意她的态度。只是可惜此人虽机灵,长得却普通再普通。
玉纤阿与他们在廊下说了些闲话,打听了一下范翕的习惯。到几人说好分人守夜时,说是一人守一夜,轮换着来。玉纤阿听着,并不制止。只是待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后,她追去了一人说话,那人本该是今夜守夜。
玉纤阿先是夸了人一番,然后说“……兄长照顾公子辛苦了,我是才来的新人,不懂什么规矩,却想兄长平日照顾我一些。不如今夜的守夜,便由我来吧。”
不用守夜,这么好的事落到头上,谁会不愿意呢?
此人怕玉纤阿反悔一样,连忙应了,高兴地走了开。
玉纤阿微微一笑,心想不只是今夜,在自己扮作男儿的这一路上,她决定和每一个守夜的小厮对换,换自己来守夜。大不了白日在范翕不需要的时候补补眠罢了。
因她知自己是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