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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曾久岩的心事
    孙北吉目光虚化,投向了自己的身前。

    他讲起建熙四十五年流民案之后,恭亲王请柏氏一家到府中作客的事情。

    孙北吉说得缓慢又沉着,就好像他讲的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母后要你试探柏世钧的打算……?”陈翊琮低声重复道,“母后想试探什么?”

    “看他是否有意,与王府结亲,越快越好。”

    陈翊琮怔了怔。

    他飞快地垂下眸子,以免眼中的片刻慌乱被孙北吉看穿。

    母亲唯一一次正面和他谈起柏灵,就是柏灵被皇爷爷关押的那个雨夜——当时母亲劝他一切从缓,不可莽撞,亦不可勉强。

    他的心思,母亲确实是知道的。

    陈翊琮有些坐不住了,他轻咳了一声,从坐塌上起身走到养心殿的窗前,用背影对着孙北吉。

    少年的两颊已经烧了起来。

    这整件事听起来有点奇怪,因为母亲很少会绕开他直接为他决定什么。

    但这样客客气气,郑重其事地询问一个太医院医士的口吻,又确实很像母亲的风格。

    “立后纳妃的事情,皇上已经拖了三年。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臣想,慈孝太后在天之灵,大概也盼望着看到皇上能够早日成家。”

    陈翊琮吸了一口气。

    他回眸深深地看了孙北吉一眼。

    这件事——真的不是他想拖。

    但他无法辩驳什么,这些时常让他自己也感到迷惑的心思,他无人可说。

    若这些心事被旁人洞察,也是止增笑耳。

    “拿来吧。”

    陈翊琮向着孙北吉伸出了手,卢豆立刻看懂了,上前接过孙北吉手中的无字奏疏,递给了陈翊琮。

    “还有别的事吗?”陈翊琮问道。

    “没有了。”

    “那你回去告诉文时春,他的这封奏疏,朕收下了。”

    孙北吉轻轻松了口气,他起身站了起来,向着陈翊琮躬身行礼。

    “老臣代礼部,谢过皇上。”

    说罢,孙北吉向陈翊琮告退,正要离去时,陈翊琮又唤了他一声,孙北吉站定回头。

    “专司科举的事,除了吏部的几个老臣和御史台的那帮谏棍,朕看就礼部下面的人跳得最欢,你回去告诉文时春,这件事他最好管管。”

    陈翊琮目光颇冷,“他这个尚书要是管不住,朕会来替他管。”

    孙北吉无声点头,表示明白。

    待孙北吉走后,陈翊琮随意地把手里的无字奏疏丢在了一旁,有些颓然地走到床榻边,两脚一蹬,倒在了上面。

    “……皇上?”卢豆愣了一下,“您……您这会儿还出门吗?”

    陈翊琮不答,只是侧身把头埋在了枕头下面。

    卢豆看不明白陈翊琮在想什么,但他能看懂,这会儿万岁爷正烦心着呢。

    于是他退到一旁,低头等着皇上自己把闷气生完。

    陈翊琮抬起手腕——当年母亲求来的那个平安符,他至今缠绕在手臂上每日戴着。这符还有一个,在柏灵那里,勉强算是一对。

    陈翊琮眨了眨眼睛。

    要不然,干脆趁着今晚把话挑开了说一说呢?

    ……

    见安湖西畔,日头还没有完全落下,整个湖面上没有一艘正在行驶的游船,只有一架小船被系在湖边的码头。

    从晨间开始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一整天,这会儿正在慢慢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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