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悲声尖啸,如倾盆的雨,如雷雷战鼓。
一袭白衣飘进两人之间。
一对流云般的长袖一旋一舞,格开了利爪,挡开了剑尖。
明月悬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壁铜墙,天沟地壑。
母子隔着他,一如隔着天堑相望,随后南芷脸上的疯狂之色褪去,迷迷瞪瞪的,流下两行泪水。
她变作爪子的手指虚虚软软一抬,指着儿子手中的剑,却说不出话。
在南芷的腹部,一道血痕几乎将她整个人劈开,而那只是一道剑气信手一挥时造成的擦伤。
那柄剑光是剑气就足以致她于死命,甚至不需要相念予费心去驾驭,只需要她踏入那剑圈。
他只要没有放弃那柄剑,就足以杀死她了。
她伤害过很多人,可最后杀死她的偏偏是她一心相护的孩子,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这是误杀,又或许不是。恶鬼仰天倒下,蚀界海的黑潮冲上尸身,洗刷她满身的血污和罪恶。
血剑在相念予的手中化成一滩血水,他两手鲜血淋漓,恍恍惚惚一望,突然如梦初醒般尖叫起来。
他跌跌撞撞后退,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号啕起来。
明月悬眼中的一泓秋水微起涟漪,但他没有去安慰这个哭泣的少年,而是上前几步,到了另一个笑靥粲然的少年那里。
“这就是你要的结局”他低低说,“现在,你满意了”
相别辞一边笑,一边抬起脸。还在努力地扬起嘴角,眼睛一弯,泪先掉了下来“至少,我痛快了。”
明月悬低低道“原来你只要一个解气,真是没出息。”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隐隐觉得一定有缘由。相别辞疯成这个样子,但再疯也没失去分寸。这少年意外的冷静、冷酷,为了实现某种不可理喻的固执。
相别辞听见他的语气,并不疏离,还带着依稀的亲昵,就跟从前一样。但他知道,没有什么能和从前一样。
他低下头,心中酸涩又不舍。
但这软弱情态很快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狠的决然。他只要痛快,那么就彻彻底底地痛快一次吧
银发的年轻人步履如风,疾行而上,不顾一切地伸手揽住白衣的青年。嗖地收起他的利爪,小心翼翼地拥住那个他想要抱住的人。
“你又想来求抱抱了”明月悬微惊,但没有推开。
似乎一切都和来小神行洲前一晚那个拥抱一样,但今时确是不同往日了。
相别辞现在比他高了啊。
锁住他的手臂属于一个成年男子,修劲而有力,像铜汁浇铸一般紧紧缠绕他背脊,永生永世解不开了。而少年的怀抱宛如一把烙铁,坚硬滚烫,活像要把两人的皮肉烫化了,从此粘在一处。
他听见相别辞低低笑了一声,冲他耳朵里吹了口气“不止如此了哦。”
容色华艳的恶鬼,笑靥如一卷锦绣,直要卷走人的神魂。他淡红的唇色一点点凑过来,恰似揉碎春樱,嘴唇相触时也如樱瓣柔软他吻了上来。
那是个太静谧安稳的吻,奇迹般不觉冒犯,只觉得唇上有三分甜七分软,心中甜软更不知几分。安适绵软,日月绵长。
辗转作春温。
谁敢这样吻他
相别辞就是一剑刺上来,也不会比这个吻更叫他震惊呆滞。
求抱抱还是权可作安慰解,但索吻算什么
无名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