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个迷信来压制另一个迷信,老太爷可以的。
老太爷道:“你太奶奶说这些年你爹族长做得极好,把你教养的也好,给你娶的媳妇也好,算是不负她昔日教诲,咱们家荣兴有望……”
“你太奶奶又说你大伯早夭,她打算把你过继给你大伯。”
“但你大伯不愿意,说你爹已替他担了这些年的责,他不忍因为他而断了你们的父子缘分。”
“你大伯说你是个孝顺孩子,现今没过继也都给他烧纸,这过继不过继也没甚要紧。”
“然后你太奶奶就说既是这样就让你爹和你把你大伯的坟迁到她身边,碑也刻成一块,让你大伯跟她一处受香火,这样即便年代再远也都不用担心你大伯身后没有香火了。”
“尚儿,一会儿祠堂祭祀,我来主祭,我把你奶说的事再跟她祷告祷告,叫她放心。等家来后,你也写信告诉你爹一声,让他得闲家来的时候给你大伯迁坟!”
老太爷说一句,谢尚点一次头,而站他身后的谢允青、谢允芳则是一脸的难以置——明明昨儿早晌老太爷还给他们和谢尚一起讲书,把他们当谢尚一般看待,怎么夜里就得了这么一个梦?
太奶奶大伯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即便中了秀才也不能过继了?
谢允青下意识地看向他爹谢子平,却见他爹一脸惨白。
谢子平自以为早谋算好了一切——他爹想给他早夭的大哥谢子远立嗣,而最合适的谢子安舍不得儿子,这就是他这一房人的机会。
他努力考中了秀才,过去半年带着儿子一起讨得了老太爷欢心,和谢尚一样受老太爷指点文章学问。
谢子俊、谢子美长这么大头回住厢房不由得面面相觑——同是七品官,这京里翰林住的地方可比他们在赤水县的府衙差远了!
谢奕从门外探进头来往屋里张望,谢子安看见赶紧招手道:“奕儿,快进来!”
谢知道气得想打人——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糟心玩意?
晚饭前,谢知道果打发人送来四个箱子。红枣看四个箱子里贴着谢尚名字的箱子只一个不说,打开里面还都是时文书卷,而给她的三个箱子,则是裘皮绸缎吃食点心样样俱全——看完箱子,红枣不觉心说:她和谢尚,到底谁才是她公婆亲生?
谢子平完全没想到老太爷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现老太爷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能信。
他奶奶生前连他爷爷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如何会给他托梦?
他奶奶即便要托梦也该是托给他爹才是!
可即便明知道老太爷在胡诹他又能怎样?谢子平丧气地想:难道他还能上去揪着老太爷的胡子说他骗人吗?
但老太爷这个态度一摆,即便是他爹也没可能再提过继——他眼见就能到手的钱财飞了。
谢子美吃惊:“御史台还管这个?”
谢知道这辈子最懊悔的事就是早年信奉“父不抱子”,没怎么抱过长子。
谢子安点点头,心道:早年他不愿他爹拿他当他哥,万事都故意地跟他爹反着来。
“大爷,到时你少不得也要跟着一起去下礼、会亲、迎娶、送亲。还哪得时间来念书?”
吕氏闻言不觉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知道这事儿不成。
不说谢子安自身的不好相与,只说大老爷一直以来最看重的儿子都是谢子安,最看重的孙子也只是谢尚。
所以即便过继,也只可能过继谢尚,跟她生的三房人没甚关系。
可惜她儿子不听她的,现可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把谢子安给彻底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