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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词眼
    一听要郁晴若作诗,便有三个人站起来解围。

    这副画面,可真是难得一见。

    若说是裴璧云和郁天涯也就罢了,他二人一个是未婚夫君,一个是自家亲弟;可太子殿下这般急匆匆地站起来,却又是为了什么?

    坐在高处的袁皇后眉头紧锁,面若寒霜,训斥道:“华儿,莫要扰了肃间王的兴致。”

    宁重华闻言,表情一凝,无声地坐下了。他一贯听从母亲之言,母亲有令,他甚少违背。

    韦鹭洲自斟一杯,散漫道:“裴璧云,你在御前做诗太多,众人难免听腻味了。叫晴若小姐作诗,方算得新鲜娇俏。”

    裴璧云淡笑道:“肃间王说笑了,诗歌又岂有‘腻味’一说?自是常作常新,回味无穷。也只有不通诗文之辈,方会觉得字句腻味,要换点新鲜噱头了。”

    他说话文绉绉的,却是实打实地讥讽了韦鹭洲,说韦鹭洲不通诗文。

    裴璧云和韦鹭洲不大对付,这是朝堂之上的常见景象了,在场宾客倒是不大意外。

    一旁的郁天涯,可学不会这套拐弯抹角的功夫。但见郁天涯沉着面色,冲着韦鹭洲硬声道:“就是要写诗,那也不该写什么思念夫君的诗!那个什么肃间王,你和我姐姐非亲非故的,脸皮倒是很厚!”

    脸皮倒是很厚——

    倒是很厚——

    厚——

    回音重叠,绕梁不绝。

    众人表情古怪,一片寂静。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为郁天涯的大胆而震愕。

    ——肃间王何等权势?他非王族,却得封王爷。整个京城,有谁敢惹?这郁家的小子,恐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在肃间王面前这样放肆!

    韦鹭洲闻言,微怔了一下,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胆敢这么对本王说话。”瞧他模样,眼底尽是愉悦,并无分毫不豫。

    “天涯,不得无礼。”晴若止住天涯,道,“不过是作诗罢了,我还是从命吧。”

    晴若心道:天涯再这么闹下去,那可就不能收场了。若是保不住天涯,恐怕郁家就会走上与梦中相同的道路。便是她不愿逐了韦鹭洲的意,此刻也只能屈从。

    “可是,姐姐……”天涯有些不甘,嘟囔道,“这家伙心眼太坏了。”

    晴若问宫人要了纸笔,挽起袖子,娴熟地落下墨迹。但见一列秀气小楷在纸上铺开,比划妩秀如月勾,别有气韵,一看便是常有练习。

    写罢诗文,晴若提起诗纸,小口吹了吹未干墨痕,道:“我确实胸无点墨,论才学不得家兄万分之一,因此只能作此劣作。”

    韦鹭洲笑意渐深,道:“既是思念夫君,那定然是情意缠绵、恩爱非凡,又怎会拙劣?也不知,谁才是晴若小姐思念之人?”言语间,颇有调笑之意。

    晴若笑而不语,只将诗纸递了过去。上位的帝后也颇为好奇,打发了小太监下来念诗。小太监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原来上头写的,是这样几句——

    铁甲十万入建章,血马金辔觅封侯。

    青鸟频问无音讯,原是天雪裹尸还。

    诸宾客听罢,便交头接耳起来。

    “这几句虽点了思念夫婿之情,可其意之深,却远不止闺阁儿女之情。”

    “尘世无常,死生容易,位列王侯者少,白骨空埋者多。”

    “用词中规中矩,倒也算是不错。”

    裴璧云勾起唇角,笑道:“晴若小姐假借妇人之口,道出征战伤民之实;思念亡夫之情,虽未明提,却是跃然纸上。如此,肃间王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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