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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画师升职手札(十四)
    谢嫣心疼叶之仪入骨, 他一人在宫中踽踽独行多年,父母兄弟皆被顾棠流放至边疆, 他做画师数年, 就与他们分别了数年。

    他自云端跌落至泥泞中,从京城久负盛名的御史大夫三公子,一夜之间沦为罪臣之子, 顾棠一旨宣他入宫, 他便被束缚一生。

    墙倒众人推,昔日拥护御史大夫的官员为了明哲保身,纷纷落井下石。

    无数无中生有的罪责, 不管是谁的手笔, 不管有没有善终,借着顾棠整治朝堂的东风, 他们一股脑全部推给叶家。

    顾棠惜才之余,又忧心叶氏卷土重来, 便赐叶之仪做宫廷御用的画师。

    叶之仪整日整夜缩在画院里,与前朝重臣毫无往来, 再无颠覆朝纲的机会,此举足以叫猜忌多疑的顾棠彻底放心。

    如今的叶之仪,就如同一只被人生生剪去双翼的苍鹰,顾棠将其禁锢在皇城这座牢笼里, 却任由姚氏算计羞辱他。

    谢嫣口中的“驸马”二字, 如静谧深夜里骤然炸开的惊雷, 惊起满殿一片哗然之声。

    叶之仪身躯微不可察一晃, 云淡风轻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纹。

    他垂于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指节处透着青白。

    他仰面循着谢嫣所在之处投眼过来,涣散的眼瞳紧缩几下,落在她身侧。

    他翕动着嘴唇,散乱的发丝滑至胸口,在鬓发的遮掩下,他朝她悄悄吐出几个模糊的口形。

    “不要救我。”

    一朝长公主尚未及笄,在后宫诸人面前公然定下驸马,即便她与叶之仪清清白白,但在外人面前即是私相授受,少不得被参奏几本上去。

    索性在场的都是后妃,并无朝中大臣,既叫人做了见证,又免去口诛笔伐,算是将所有灾祸的可能降至最低。

    原世界的顾泠嫣被楼庭毁掉名声,姚太后和姚皇后逼她下嫁,以全她声誉,为不叫张太后操心,顾泠嫣谎称自己是真心爱慕楼庭,与他行了夫妻之礼。

    谢嫣今日借姚欢的计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倒要看看景阳还能如何阻止。

    景阳最先反应过来,她从楼蔓身旁挪开沉重步伐,镶嵌东珠的软底宫锦绣鞋向着谢嫣一寸寸靠近,待行至她面前,她突然高高扬起手腕。

    景阳腕骨上戴着的赤金石榴手镯闪出浩浩金光,在宫灯下十分晃眼,灼得谢嫣眼睛生疼。

    她被那金光刺得伸出手遮挡,景阳蓄势待发的耳光如急坠的燕子,沉沉对着谢嫣嘴角落下来。

    谢嫣预感她会突然发难,微微向后倾去。

    景阳一掌落了空,她掌心不慎打到靠椅的雕花扶手上,扶手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硌得她疼痛难忍,“嘶”地一声拧起眉头。

    她急红了眼,侧头瞪着谢嫣,凶狠眸子里染上浓烈杀意:“靖安!本宫要杀了你!”

    张太后接过宫人新奉上来的茶盏,哂笑着抿了一口,她坐直了身子,俯视仪容全失的景阳,对身后喝道:“孙嬷嬷,给哀家狠狠掌景阳的嘴!景阳不思悔改以下犯上,西太后不治,哀家来治!”

    孙嬷嬷跟随张太后多年,见识过张太后脾气,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宫里除了见顾棠还需谨慎以外,对待其余杂碎一旦手软,就是打杀她们东福宫的威风。

    眼看孙嬷嬷的巴掌就要扇到景阳嘴边,姚太后憋了许久的怒气终是决堤。

    “放肆!靖安身为长公主,不知羞耻与野男人私通,败坏皇室名声、有辱圣听!该被责罚的应是她!”

    姚太后揉着额角穴位,高声问姚欢:“皇后,后宫女子不守妇道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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