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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南衙南衙(二十七)
    张易之见到权策,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相爷,下官初膺重任,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厘清真相,亦不知当如何裁定量刑,特来请示方略,还请相爷示下”

    张易之神色算不得从容,脑袋一直深埋着,掩饰满脸阴郁。

    权策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他将张易之晾在一边,也是有考量的。

    张易之妄图通过合纵连横,在朝堂站稳脚跟,自立一方,这个幻梦已然注定破灭,只有掉头重新抱稳武后的大腿,才能在漩涡中挣扎求存,而此刻,权策便是武后唯一的代言人。

    只要张易之还有野心权欲在,便只有忍耐,别无选择。

    权策自然要遵从武后的意图,将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逼迫回她的身边,牢牢绑住,但以何种方式,却是由他做主。

    一个事关生死存亡,一个只是儆猴熬鹰,权策自然有拿捏的资格。

    同是武后倚重的心腹亲信,权策这个带有羞辱性质的姿态,既代表着他的主导地位,也代表着刻意拉开的距离,他与二张政治立场相同,但却绝不可以做成盟友。

    “寺卿言重了,说起来,也是本相有所疏漏,一向少了关照,早年寺卿入神都,多历艰险,家眷更因此罹难,不知如今,可曾查探清楚,祸首谁人?”权策没有给出答复,顾左右而言他。

    张易之愣了愣神,抬眼看他一眼,谨慎道,“承蒙相爷动问,此事下官也做过些追查,许是时日久远,尚无头绪”

    “令弟张大夫曾在宫中中毒喋血,几至于死,可曾查明,凶手何人?”权策继续没头没脑追问。

    张易之绷紧了心弦,沉声道,“朝中有人因此获罪,案件盖棺论定,但却了无实证,难以取信,是为下官心中经年块垒”

    权策笑了,慢条斯理地道,“本相失礼,揭开寺卿沉痛往事,只为说明一个道理,朝中大案,真相并不重要,是否有人证物证,也不重要,只要参透朝局,向正确的方向办案,即便千疮百孔,也可以办成铁案”

    “敢请相爷教我”张易之站起来,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权策端起茶杯,含笑道,“寺卿请起,坐,喝茶”

    张易之依言起身,思量片刻,试探道,“相爷,下官有意穷究董氏和李重福二人党羽,以董游入手,将其族亲家人,连同同僚好友,全数下狱,不知,可妥当?”

    权策脸上笑意收起,眼神陡然凌厉,“寺卿对东宫一脉痛下杀手,可是有意另投他人,以此做个投名状?”

    张易之正双手捧着茶盏啜饮,闻言手一抖,滚烫茶水溅出,手背上登时起了个燎泡,他咬紧牙关忍着,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缓缓将茶盏放回桌案上,抿着嘴唇,“相爷问罪,下官担待不起,下官办案……”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想到了权策方才说过,他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办案本身。

    权策粲然一笑,阖上双目,并不言语。

    “此事虽出在东宫,但实在蹊跷,必有人上下其手,从中渔利,伸手之人,则是获利之人”张易之嘴巴无意识开合,脸色惨白一片,“以此推论,朝中涉案之人,绝不在少数”

    “呵呵,张寺卿果然心思缜密,是办案好手”权策满意地点点头。

    “我只提醒你两点,一者,质量并举,尽抓些小虾米,不能服众,也不能慑服人心,若定案之后,还有人敢于出声质疑,则前功尽弃,二者,闭门理刑,莫受干扰,给一人讲了情面,则等同得罪了旁的所有人”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许是并无用处,寺卿姑妄听之”

    张易之木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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