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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可久留(中)
    冯思勖没有死,口歪眼斜,行走不便,言行如三岁孩童,当众追着伺候的女仆要奶吃,医者称之为失智,打傻了。 武后问罪,夺去薛怀义左武卫大将军职,令其专务督造明堂,无故不得擅入长安,千牛卫解甲,坐视左武卫行凶,权策也吃了弹劾,他挨了一通褒贬难明的训斥,麾下备身俱杖责二十。 同时获罪的,还有上官婉儿,武后以其行事不检,秽乱宫闱,下制申饬,连降三品,五品待诏,变成了八品待诏,大部分职司由另一名武后青睐的女官谢瑶环代理。 宫中流言四起,污言秽语,直指上官婉儿,宫中行走的公侯子弟,仿佛都是她入幕之宾,才女眼看就要变成艳女,朝野公认的武后面首,尽数算在她头上,有话本小说描摹上官婉儿的风流秘事,自东都洛阳流传开来,数日内弥漫长安。 上官婉儿浑若无事,行走宫禁,真有些纵情恣意的模样,上至睿宗李旦,下至千牛卫备身左右,无不领略到她的多情风韵,幸运一些的,还能碰到纤纤玉手。 权策作为千牛卫羽林郎将,同在武后驾前,又年少俊彦,自然也是上官婉儿卖弄风情的对象,他谨慎接着,恭敬如故,并不造次,后世有传闻,上官婉儿是典型的大唐豪放女,但不至于糜烂到这个地步,而且,武后问罪前后,她的转变也太大了些。 细想之下,若其中有人操纵,上官婉儿非但不敢抗拒,反而不惜自污配合,那……答案呼之欲出。 权策为之胆寒,脑子里不停转悠着,王熙凤的判词是什么,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他像只热锅蚂蚁,恨不能立刻非礼一下上官婉儿,抹平过往痕迹。 浴汤殿值守,上官婉儿侍从沐浴,一袭素淡白衣,长发如云未曾挽起,娇弱不胜,脚下一软,啊呀一声娇吟,往他身上靠过来,权策前跨一步,一手扶腰,一手揽背,抱了个结结实实,馨香满怀,发梢的湿气犹在。 “呀,大郎放手”上官婉儿一半造作,一半真心,权策抱得太紧,两人的身体紧密相接,她身娇肉嫩,能清晰感觉到他皮革腰带上的铜制带扣,硌人得很。 权策无动于衷,抱了好一会儿,待不少宫人宦官都看见了,他才撒手,“在下失礼了,待诏无恙乎?” 上官婉儿并未挣扎,顺从地趴在他肩头,又顺从地退开,眼光流转,含嗔带怒,“奴奴无恙,大郎如此孟浪,实在可恼,若不赠奴一幅肖像画,奴可不依” 权策心知这是宫廷丽人的小小演技,但也有片刻失神,尴尬笑道,“待诏有命,末将本当遵从,奈何涂鸦费时,待诏光阴似金,难得闲暇” 上官婉儿脸上笑靥如花,眼底古井无波,“奴奴可不管那许多,今日就赖上大郎了,肖像画不可得,总要有些物事落于纸面,不然,奴奴岂不吃亏得紧” 权策默然。 上官婉儿挥挥手,一个女官捧上笔墨,“大郎动笔吧,你上次的佛偈说得工整,或是对联也使得”声音渺远,甚是百无聊赖。 权策心里有个地方轻轻悸动,既入江湖中,便是薄命人,这深宫就是吃人的江湖,眼前韶华正茂的才女,也是可怜人,看似权势赫赫,到底不过是权势的奴隶。 拿起笔杆,轻轻勾画,职业病发作,简单四个字,每个字都写得像一幅画,从纤弱仕女蓦然回首开始,流连市井,浪荡江湖,到归隐田园,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 “卿本佳人” 上官婉儿念出声来,咯咯娇笑,“大郎倒是敷衍得紧,奴奴自然是好人,看在这画还算精巧,且饶你一遭” 权策见她有意曲解,也不强辩,拱拱手,“末将粗鄙,不通翰墨,待诏见笑了” 上官婉儿草草还礼,脚下匆忙,垂首快行离去,刚才捧着笔墨的女官侧头打量权策,若有所思,跟他视线一碰,微微受惊,掩面转身,回了浴汤殿。 权策蹙眉,心中盘算推演,百思不得解,这位女官是武后身边颇得信用的谢瑶环,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应不至于如此失态,或是另有隐情? 下值已是傍晚,权策和两个走得近的千牛备身一道出宫,两人名唤来冲,韩斋,都是累世豪门,关陇贵族出身,可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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