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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十八)
    又是酒过三巡, 交谈声渐稀, 不少纨绔起了兴,将美人拥去了楼上阁间中。

    李奎安既然来了南竹馆, 当然不是单纯喝酒的。只是他枕着一双柔软臂弯, 嘴里含着小倌递过来的葡萄时,突然便似笑非笑地噙住了眼前男人的指尖, 半晌才松开道“我听说你们南竹馆里, 有位新公子……似乎是, 是姓谢来着?”

    那眉眼如水的小倌微微一顿, 轻声道“嗯。”

    李奎安又笑起来,眼底不知为何有分戾气“他当真生得那般美貌?那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难道双儿生得不好看吗?”似是担心客人被抢走了, 小倌娇嗔一声, 那种看惯的浓艳样貌竟在那一瞬显得生动起来。他靠在李奎安的胸口, 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他样貌, 也就一般吧。”

    李奎安刚生起的兴致又被压下去了。

    既然南竹馆中的人都这么说——听语气也不像是嫉恨的样子,想必那“独一份”确实是很一般了。只他纵横欢场多年,怎么还被这种把戏哄弄了心神, 一时竟有些恼怒起来。

    李奎安不解风情地将人推开,闷不吭声地喝酒。他也不挟菜,这么又凶又急地灌下几壶般若汤,连身旁的小倌都有些怕他出事“公子您……”

    “别管我。”这种喝法是很容易醉的, 李奎安面颊绯红,有些上头。却是凶气毕露,那眼中浮现出一缕阴狠来, “再烦我,小心我把你摁死。”

    他说话轻柔,也不像其他那些醉酒的客人一样大喊大闹,甚至显得透出点亲昵、像是情趣一般。

    但那一瞬间,灵双却是背后渗出冷汗,发冷的战栗起来,刹那间僵硬了半边身子。连那些还与美人欢闹的纨绔们,都一下子停了下来,唇瓣有些微颤抖,看起来竟像是很忌惮他。

    也不知是什么事,又惹了这位大少爷发脾气。

    没人来招惹李奎安,他反倒自己又不自在了,提了壶酒,便醉醺醺地朝外走。

    公子们面面相觑,也没有一个敢去拦他的。

    那酒壶的口小而浅,但经过李奎安这么一路颠簸,也实在是洒了不少,青蓝色的绸制长袍被酒泅湿,像是一条松散系带般垂下去。李奎安虽说是个好声色犬马的纨绔,但的确生得人模狗样,孤零零往月光下一站,竟有些放浪狂士的意味来。

    周边寂静极了。

    南竹馆太大了,那些客人们从未涉足的地方自然也很多。李奎安只莫名想要出来透透气,便专挑着生僻的地方走,只走着走着,脚下突然起了层稀薄雾气。

    这可太稀奇了。

    这种天,怎么会生雾。

    李奎安喝的烂醉,一点也不怕,哪怕前面是那些鬼神之事,他心底也兴不起一点惧意。

    然后李奎安,便听到一阵渺茫近仙乐的琴音,见到远处的竹影间,那块巨大的青石下,有一道白纱拢成的影子,腰细身直,发稠如墨。

    那是一个极好看的背影。

    只影绰间勾出一个弧度,便让李奎安看直了眼。

    那道身影自然是谢虚。

    沐云公子教他的琴,他已经修习几月,却好似如何也练不到精髓。这本是很平常的事,琴艺本便不可一蹴而就,却不知黎庭从何处寻了干冰来,让他摆着满满一盆,便显得仙气缭绕。

    黎庭道“这些辅助也是有讲究的,多别出心裁啊。”

    谢虚自然也道谢,寻了个无人处用上演练。只是这“干冰”和之前位面中用的干冰并不一样,起的雾气虽飘的远,却十分稀薄,接近于无。

    他专心致志地弹完了整首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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