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带三十个馅饼和三十个用大饼卷的酱牛肉和鸡蛋，暮色四合，他从车上看，两老一小，都跟他挥手。鸣鸣笛，车开走了。元一才想起来，“照片儿，照片儿，师父，哑婆婆，回去看照片儿呀。”

    近二百张照片，让三个看了又看，打了拳回来还看，元一握拳：“师父，方哥哥说过几天带我去省城玩，我要买相机！”

    “嗯，买，师父给钱，哎哟，这东西真好啊，早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我早买了，把元一打小的样子都照下来。现在也不晚，我们元一才六岁哪，一直照啊，走哪都照，师父即使不能跟去，也可以看照片呀。”回屋拿一布包钱给元一，“这物件指定不偏宜呢，回头我问问小方，这些你先收着。”

    元一数数，十把，一把一千，这是一万块。挥挥小手收了，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她打算把大鱼都卖了。晚上躺在炕上，哑婆婆把炕柜打开，拿出一只包着羊皮，所有角都包黄铜的木头盒子，打开推给元一看，“元一，这是一百根小金鱼儿，一个是老两一两的，三十来克，你收着要是钱不够买相机的，就让小方给你把这个卖了。”

    “哦，这怎么叫小金鱼儿啊，哪有鱼啊，这么扁扁的。”

    “嗯，有一种比这个大，是十两的，那个叫大金鱼儿，都是金条。这是本来就是婆婆备着跟你生活的，结果上了山，哪用这些，就一直没动过。婆婆这儿还有几张存单和存折，婆婆没胆儿去取，不过也过了这整六年了，你收着，让小方给看看，能不能给咱取出来，都是元一的名儿，有一张是婆婆名儿。”

    元一翻着看，存单啊，存折啊，这是啥啊，元一，元一，元一，元一，元一，嗯，这个是文五女，这什么名儿呀？看小光头儿又一脸懵，哑婆婆不厚道地笑：“乖元一，存单啊，存折啊都是把钱存在一个叫银行的地方，人家给保管着，咱们要用时可以取着用，存单呢是整个存进去，整个取出来，有年限，也有利息，存折是随便你取多少，只要折子上够就成。你那个是你妈妈把手边的钱打总存进去，让我拿着管你吃穿用度的，那些存单原先都在你姥爷名下，后来改在你妈妈名下，你落了户口当天，都转你名下了。我那张是平常家里用的钱，也都是你妈妈给的没花完剩下的。婆婆就叫五女，呵呵，婆婆是你姥姥的庶妹，庶妹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姨娘生的，你姥姥是嫡枝长女，是老爷太太的第一个孩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后来一连又生了三个女儿，老爷就纳了妾，就是我姨娘，生了我，又生了我六妹，后来还是太太生了七妹和弟弟。我们家起名儿，你姥姥叫珍珠，二姐叫翡翠，三姐叫玛瑙，到四姐就白玉，都金贵，生下我一看还是闺女，就到五女，然后就是六女，七女，弟弟叫阿屘，就是最后生的一个儿子的意思，后来七女自己改了叫七玉，也撺缀着我们改，我嫌麻烦就没改。所以我就一直叫文五女，文家第五个闺女呗！我是你姨姥姥，上海那地方叫姨婆，你妈妈去了，我哭哑了嗓子，后来又气大了，再没说出话来，辗转着把你带到山上，你师父给开了药，养了三年，慢慢就能说话了，但大家都知道我哑，叫我哑婆子，我也就不愿意开口了。等你再大大，婆婆再跟你讲那些前程往事哈，咱们现在睡觉，明天上学了呢。”

    哑婆婆话音儿刚落，小光头儿就扎怀里来了，这是困极了的，哑婆婆又笑，小东西，还是不长心眼啊，听不懂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