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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主公,秦国大权终落(二)
    寂静、清寒的空气至楼廊呼啸至宴厅内,那被斩落半截、红液凝固摇晃的烛火忽闪忽暗、忽明忽烁,似万籁俱寂的莽森深处,唯压抑而沉闷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像是掩嘴却仍控制不住从指缝间溢出。

    那推着轮椅而出的青年男子微垂着头,发丝细软,却比黑夜更黑,比绸缎更柔顺。

    风自悠悠,四月的夜间虽略显风寒,但大部分人都已换了一身薄袍深衣,唯他仍穿着一身青狐长氅,内里露出一截白蓝交领,厚衣绒靴。

    他这一身虽较常人臃肿厚实,但仍难掩其本身的形销骨立。

    他肤色极白,哪怕黯淡的光亦难掩其珠玉之色,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健康的色泽,而是透着一种病态的灰败。

    他由一名穿蓝白道袍的少年推停在了厅前的位置,再前面是一片战斗后狼藉与摔坏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阻挡了他前行,别人或许能够大步一跨迈过去,可他到底不行。

    他抬眼时,那张脸虽疲倦而黯淡,但不可否认,那是一张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高蹈出尘,雅如静水明白,全身无一饰,却如莲荷拥之,宛如谪仙。

    只是此刻他眼下微黑,唇色极淡,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却止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又令人不得不惋惜,这位“天人”……好似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的模样。

    “相、相伯先生……”

    赢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如遭雷殛,眼神慌乱之中有着难堪与崩溃。

    先生为何故此时回来?那……那他所做一切岂不是皆被他所知了?!

    赢虔一众一听来者乃平陵的相伯先生,都惊诧地瞠大了眼,接着眼神交递,脸色沉重,都既担忧又有些不知所措。

    而蓦厄一看赢虔对着相伯先生一脸乞怜又无躲闪的模样,唯长长叹了一口气。

    赢虔一向仰慕敬重着相伯先生,如今他一出现,只怕赢虔……

    而赢稷这方的人见到相伯先生则赢虔那方人不同,他们皆为一脸激动与意外。

    “先生,你先前不是去南烛一道去梅谷了吗?何时回来的?”

    “相伯先生,原来是您来啦,方才那一队人浩浩荡荡冲了进来,明明我等早已清啸了四周兵马,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可险些吓死我等了。”

    “先生归来,我等便可万事无忧了!”

    赢稷与稽婴一同上前,向相伯荀惑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先生。”

    相伯先生弯唇一笑,一勾勒,便人间失色。

    他伸出一只瘦瞿的手,巍巍颤颤地按在把手上,一仰面,春风栽鬓边,如临悠悠竹林,万顷翠色,几多幽宁与清静。

    “一别半月,不知主公与稽婴可还算安好?”

    稽婴一警神,立即中规中矩地先答道:“劳先生牵挂了。”

    赢稷见相伯先生那故作“坚强”的硬撑,则有几分担忧地凝视着他,迟疑道:“先生,你为何不暂留在梅谷……”

    相伯先生闻言摇头,止住了他的话,他望向赢虔,沉吟了一下,便道:“公子虔,秦宫出了要紧之事,你的援兵只怕来不了了。”

    赢虔此时也不在意什么援军了,他也像没听到相伯先生讲秦宫出了要紧事,只是看着相伯先生那一双琉璃浅融的眸子,那里面高旷而流云无根,亦似月光倾泻下的一垠清辉。

    那一刻,他忆起当初在平陵县篱笆矮墙中第一次见先生时的情景,先是于檐廊下飘出一片繁美蓝白色的衣角,然后一道颀长而清翟的身影从容步出,唇边一丝浅笑,本来满园竹泥幽香,可他一路走来,却隐带杜衡雅香,眸光轻扫,犹似隔水相望空蒙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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