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娘牵着小女娃进房来,花容含愠、美目恨怒。站在她身边的小女娃也失了先前的天真,用一对充满愤恨的大眼睛瞪向孟善人和栗海棠。
孟善人错愕之时,栗海棠用力翻身逃脱他屈腿的压制,跳下床跑到房子另一边的空旷处。
此刻,栗海棠、孟善人和全娘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全娘和小女娃堵在门口,孟善人呆坐在房室的床上,房室另一边的空墙下站着海棠。
“娘亲,杀了她吧。”
稚嫩的小女娃口中说出阴狠恶毒的提议,让海棠大开眼界,不禁冷笑出声,讽刺道:“真可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才几岁呀就满口打打杀杀的。全娘,你真会养育孩子呀!”
全娘也被年幼女儿的提议震惊了,她一向不在女儿面前提起家仇,满心希望女儿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乍然听来,她亦心颤胆寒。
“知儿,是谁教你的杀人犯法,要以命来偿的。”
“她说娘亲和我是叛徒就该杀!”
小女娃一脸愤懑地说,看向海棠的小眼神盈满恨意。
全娘抱住女儿,向孟善人厉声质问:“是你教她的吗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孟善人端坐在床边,笑眯眯地说:“孩子终有长大的一日,她要懂得许多道理才能活得更久。若随了你,真真是糊涂的活、糊涂的死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全娘拧眉不解。将女儿紧紧护在怀里,双手捂住女儿的耳朵恐被荼毒。x
孟善人斜睇远远站在墙下的海棠,扬扬下巴说:“你去问她。”
全娘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海棠,美目黯然,道:“小主子,是我对不起你。若你死在他的手里,我愿意以命偿还。”
“你的烂命不值钱,留着陪着女儿长大吧。”
栗海棠走到窗前,推开没有糊窗纸的雕花窗子,闭上杏眼深深吸入带着太阳暖暖的空气。
“小主子,你如何识破我的自始至终,我的女儿从未带到你的面前拜见,你如何认出她是我的女儿”
全娘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纰漏,使得海棠识破她是谷宅细作的隐秘身份
栗海棠莞尔一笑,问全娘怀里的小女娃,“你还有糖吗我想吃。”
被捂住耳朵的小女娃冷哼,她能听到微弱的声音。想要她的糖,门儿也没有。
全娘错愕,问:“小主子,那蜜饯是我从铺子里买来哄女儿的。”
“你撒谎!”
栗海棠淡淡一笑,说:“那青杏蜜饯是解百毒圣药,需用六十年时间腌制,一颗青杏蜜饯价值连城。江湖中人、朝廷官士、富贾巨绅,但凡知它药性的人无不妄想拥有。能求得一颗傍身岂止万金的花费,便是倾尽十代家财也甘愿奉上。”
全娘和孟善人皆惊呆,没想到他们哄孩子吃的蜜饯果子竟是江湖传闻能解百毒的青杏蜜饯
栗海棠讪讪笑道:“全娘,你太自作聪明。你不想想谷宅是什么地方我是谁我的师父又是谁一个细作连主人的底细都探查不足就急着动手谋害,是你过于自信、还是认为我们过于蠢笨”
“我我我”
全娘哑口无言,她确实太心急,但她不想错过与孟善人合作的机会,不想放过报仇的机会。
“全娘,事到如今,你仍不肯说出真相吗你与陈老家主的病逝有何关系与陈氏族毁灭有何关系”
栗海棠不愿多看她们母女一眼,便望向窗外,眺望对面屋脊上嬉闹的一群鸟雀,和一道魁梧伟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