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帝君慕颜执意要他留宿倾仙城，竹玥辞绝不下，在慕颜的亲自引领下，择了一处唤作“连暮宫”的僻静小殿入住。是夜，帝君慕颜又来找他对酌小饮，因竹玥不喜酒味，又撤换成茶，谈了些九重天上、三界之内漫无天际的闲事趣闻。
月剪树影下空庭，宫灯摇红落灯花。
竹玥发觉白日里君临仙域的慕颜，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帝君的架子，举止言谈，更像是与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促膝倾心。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竟也如此健谈。自孤岚离开后的千年来，她从未有此刻这般舒心畅怀、无所顾忌，不由暗暗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酽茶亦醉人。
那一夜，她说到了销声壑的落日与朝霞，说到了她救过的那个人族少年，那片月融融情灼灼的白梅林……那一夜，竹玥娓娓说尽了千年的愁绪，道尽了千年的思念。
这些话她从未对夜灵、怀容说过，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总是刻意回避往事，她总是将自己当作一缕风，没有悲喜，没有记忆，甚至没有痕迹。
可是今夜，面对一颗纯净剔透的仙心，竹玥终于情难自抑，任由潮水般的记忆将她淹没。
“竹玥，你看这茶叶，你知它们干枯的叶片如何能舒展在水中？”
“因为这水是热水。”
孤岚的眼睛灿若星辰，笑道：“是的，我必须热，甚至沸，我们彼此才能相溶。”
……
“竹玥，除了死，九天三界内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颗为你跳动的心，我孤岚在此发誓，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陪着你，直至九重消陨，三界崩毁。如违此誓，有如皦月。”
“孤岚，你我同为男子，是不可能相守在一起的，这誓言请你收回。”
“为何不可？有何不可？天帝都没管那么宽，你又何必作茧自缚。”
“孤岚……”
“竹玥，你不用说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许你拒绝我。”
……
九重天里夜漫漫，凉凉的雾气也较地界浓厚，竹玥的眼睛也不觉漫上湿凉的感觉。
余下是氤氲的茶气与群星般的沉默。
你是否曾经有过钻心蚀骨的思念，带着无言的疼痛。它让你看不清周围的一切，看不到自己，这感觉就是是你在一蛊通明的酒里，你已喘过气来，却还醉心于此。
情深才知离别苦……
＊＊＊
云巅城霜华阁上。
无溭天尊将目光从他脸上瞥开，对着月光下的云巅城，道：“元渊帝君他只是凭借了神主的恩宠才渡了仙劫，实辱万古第一仙美名。在为师眼里，只有你，才堪得其名。”
无溭转过身，与重烨相对。
这个俊美无度的凡间少年，眼底的桀骜与倔强，以及偶尔闪过的一丝邪气与阴冷，一向是他所欣赏的，是的，他没变，他还是那个他，他一手倾心栽培的他。
无溭忽然嘴角掠过一丝得意轻笑，然而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又悠悠一叹，道：“重烨，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