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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秘密
了一下眼睛,声音闷重,“……让您见笑了。”

    见什么笑。

    不被逼迫,不被唠叨的大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啊。

    “我说……”低叹一声,“你这么傻,长到大,得有多少人欺负你?”

    “没,也就您了……”声音紧绷的弦一样发抖。

    “疼吗?”

    “不疼。”

    还在逞强呢。

    走近一步,伸手捏住她伶仃的腕子,往跟前一带,手指靠近她红肿的脸颊,“我问的不是这儿……”

    湿漉漉的睫毛,急促地颤了一下。

    “……五分钟。”

    他抓着她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合。

    五分钟,他不是她的老师,她也不是他的学生。

    怀里身体紧绷,片刻,缓缓地放松下来。大衣的边被紧紧攥住,攥着的五根手指露出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呼吸急促,起伏不定,把压抑的哭声,一声一声敲入他耳中。

    心上。

    他手掌缓缓地,几分踌躇地按在她背上。

    有些越发惶惑,有些愈加清楚。

    许多念头生了又灭,起了又落。

    气息渐渐平顺,被紧攥的大衣也松开了,怀里的人退后半步,瓮声瓮气向他道谢。

    他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我认识一两个律师,专打离婚官司的。”

    苏南摇了摇头,“用不上……”

    苏静不肯离婚,要拖着早已没有的自尊、情分,跟出轨的男人死磕到底。

    “需要的时候,直接联系我。”

    桥下,露出淤泥的河床,翻出点土腥味儿。

    她头发被风吹起来,刚刚哭过的眼里是干净明澈的,但仍有挥之不去的情绪羁连而生,望着只有忧愁,和更加深沉的忧愁。

    她固执、逆来顺受、苦中作乐,又深沉孤僻的性格,总算稍得端倪。

    然而……

    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抽了一口,才觉一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焦躁稍得缓解。

    小时候家教很严,父亲陈震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父亲,最不喜他定不住地瞎闹腾。有一回,跟同学去山里露营,捉了只松鼠带回来养。那松鼠没过一周就死了。陈震罚他跪了半天——对着松鼠的尸体。

    “没反对过你养宠物。去年的京巴,养了三个月,送给了你舅舅。前年的临清猫,养了一个月,现在是你妈替你照顾。这松鼠适应不适应城里生活,平常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你打听过吗?这回要再养不下去,你准备丢给谁,给我?”

    他葬了松鼠,之后再没往家里领过小猫小狗小雀儿。

    “知遇,你要是负不了责,就别揽事儿。”

    在风声中,两个人都沉默了太久。

    “陈老师……您赶紧去展览馆吧,四点半闭馆。”

    陈知遇点头,没有说话。

    烟半晌没抽了,长长一截烟灰,让扑来的风吹散。他把烟一把掐灭,像是要把方才冲动之下的那个拥抱,以及衍生而出的种种,一并截断。

    在桥上分别,两人背道而驰,陈知遇往红房子,苏南往远处另一边自己的家。

    四周建筑面目全非,路仍是小时候自己惯常走的那条路。

    过桥,经过一连串从奶粉尿布到殡仪用品,从生到死包揽所有的小摊小店,穿过一条被散了架的自行车、和泥土长做一体的花盆、隔了三十年的旧球鞋……堆得逼仄狭窄的小巷,就到了自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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