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关灯 特大 直达底部
第八章 佯狂难免假作真
    “我过八十大寿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写寿联:自信平生无愧是,死后方敢对青天。呵呵。他们不敢写,忌讳这个死字。我不忌讳。”

    “44年我在文德路,枪杀了汪伪政府的高官陈耀祖。我自己心口中枪,子弹壳不好取,到现在还在我身上,大阎,你说我的命硬不硬?”

    老人喉头涌动。眼神涣散。

    “48年,叶先生任华北军政大学校长兼政委,我护送他到河北石家庄校本部。在那呆了两年。大阎,你说几个,随便说,你们那儿的出名的老将军,我都认识。”

    “爸,你歇歇吧。”

    头发黑白夹杂的关山越劝道。

    “70年,我写信,我写信给……”

    关焰涛的气息渐短。

    “老爷子。”李阎双手握住老人的手心。

    “过去的事,别想了。”

    “不想?不想不行。”关山月喃喃自语。

    “后来又过了十几年,到现在九十多了,你问我怕死么,也得慌。我胆气坏了?没有。”

    “我是有愧事了,我死了问不了青天了。我是对不起你爹,我想认。可认了一件吧,就打不住。好像这九十多岁,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磊落,索性,就全不认了。”

    “我脾气火爆,什么事都得我说了算。当初山越他妈走得这么早,我就总琢磨,是不是受多了我的气……”

    “我年轻的时候读过一点书,我记得一句佯狂难免假作真。佯狂难免假作真。”

    老头子巴掌一紧。

    “大阎,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佯狂,假作了真呢?”

    手指一点点滑落。关焰涛合眼。

    空气被人攥紧似的,少顷,屋内外哭声大作。

    李阎垂头不语。

    窗外花枝落尽,浮水间,沙沙雨声敲打满地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