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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君臣不易逢
子远回过神来却忽然注意到,一直坐在那里的袁绍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王朗离开时那种强烈的失望与落寞,反而面色红润,神态也从容不少,却是正望着东面黄河入海之处,怡然出神。

    “在看日薄东海之色。”袁绍躺在召见王朗时所坐的太尉椅中,语气出奇的平缓。“之前不就一直在看吗还让王景兴专门到此处来见我着实失礼。”

    “景由心生啊”许攸踱步到袁绍身侧,面东负手而立。“这明明只是夕阳自身后照向东面海上的反光,到你这里竟然也成了日薄之色本初,想看真的夕阳余晖,何妨回过头来,对着一个假的落日有什么意思”

    “虚妄之人观虚妄之景,不是更相配吗”袁绍微微轻笑。“犹记得四年前,天子身体渐渐不行,何进开始掌权,我出山谋划大事,你代我去昌平寻公孙,彼时我虽未真把此人当做棋子来看,却也是在心中居高临下的”

    “你何时对谁不是居高临下”许攸负手观海,一声嗤笑。

    “是啊”袁绍并未反驳,而是依旧笑意不减。“随后公孙文琪虎踞孟津,何进倚之尽夺洛中兵权,可笑我为了驱赶其人,竟然让他领兵往关中这是我对上他时犯的第一个大错,而且是天大之错,后来他能长驱直入三辅,全靠我为他提前争取到了三辅决战之胜而彼时我竟然不以为失反以为得,岂不可笑岂不虚妄”

    “说的没错。”许攸仰头而叹。“细细想来,咱们这四年,最大的问题便是事事求大略,事事求中心,却不知道静下心低下头去,经营出一片真正的根基这才会从董卓开始,常常失措,遇到有备而来的公孙更是如此。”

    “董仲颖千古奇葩,所行无外乎是日暮穷途、倒行逆施之举,唯独其人以边鄙武夫一朝执掌天下,让天下人人都自谓可取而代之,算是开启了乱世,所以值得一提,但公孙文琪”袁绍微微沉默了片刻,还是继续言道。“公孙文琪自有制度气象,不是凡俗武夫,且天下纷乱,大争之世终究要以刀兵来开路,他就更如鱼得水了不过事到如今,我哪里还要再计较这些人呢想我袁绍自命不凡,只以为天下事唯公孙氏与袁氏而已,到头来才发现,却只是他人用来钓鱼的鱼饵”

    许攸心中微动“何意”

    “无他,当日梁期城北,战场之上,公孙文琪曾与我直言不讳,说他要谢谢我将天下不值他的人汇聚一堂本以为是阵前故意激怒于我,现在看来,却是有几分坦荡之意了。”袁绍重新微笑起来,缓缓而言,只是未免略显有些自嘲味道。“我视他为争天下第一敌手,他却视我为革鼎路上聚拢反抗之人的诱饵,这已经不是可笑的地步了。”

    “本初也不必过于自轻自贱。”许攸思索片刻,不由哂笑言道。“公孙文琪也未必如此小瞧你,只是其人明显早就准备周全,界桥一战后必得之势更是明显,这才趁机让自己幕属领军,以示威仪他这是故作姿态,看似是不以为意,其实是趁机确立自己幕府权威,反过来借你抬高自己身价罢了。”

    “或许如此吧”袁绍不由干笑一声。“蒙子远开解,心中好受不少”

    “那还要看日薄东海吗”许攸捻须打趣道。“不回头看看落日”

    袁绍摇头不止。

    “为何”许攸一时不解。“本初还不愿面对现实吗东海之上只有波涛万顷,如梦似幻,而西面十万大军方是现实所在。”

    “不瞒子远,我面东而坐,不只是在看虚妄落日,更是在观大河入海。”袁绍登时失笑,双目中也忽然显得神采奕奕起来。“我尚记得你我在成皋城中登楼观大河东行,论将来战略,心中志气满满,试图重整天下,以成至尊而现在想想,当日有些言语即便到今日也并不偏颇,毕竟人生正如河水东行,皆有入海之志,既然生得此门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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