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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不知何时, 雨已经停了。

    丑时未到, 本该是宵禁时刻, 刺州城中却灯火通明。身穿铠甲的御林军们手持火把, 步伐统一地在城中奔走。他们如同打家劫舍的抢匪,敲开一家的门, 露出明晃晃的大刀,就进去搜了起来。

    黑夜中, 火把映天, 照耀得刺州城上空泛起血一样的红色。

    到次日清晨, 御林军已经把刺州府尹张沣以及他的党羽的府邸全部抄了。张沣披头散发地坐在府尹衙门的地砖上, 神情恍惚,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人凑近听, 又发现听不懂。

    御林军左将邵文棹命人把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抬进衙门, 仅仅是放银子的木箱, 就摆满了整个院子。这些都是从张沣一个人家中抄出来的赃物,箱子上还黏了一些泥土。

    邵文棹道“禀大人, 已经查抄干净, 这些是从张府后院挖出来的。”

    王溱看了这些赃物一眼, 又抬起头, 远远望着那些早已排出衙门大门的赃物。他声音悠远“先如此吧。”

    “是。”

    到了寅时三刻,张沣以及刺州的一些官员都被抓了起来, 戴上铁锁链,站在衙门中央。

    衙门的最上座坐的是监察使纪知。纪知本想把位置让给王溱, 王溱却微笑道“纪大人,我只是皇上临时派来查看贪墨案进展的,本地的主官应当是你。”

    纪知本就是个直肠子的御史官,他哪怕长十张嘴都说不过王溱,自然没争得过王溱,便只能坐上主座。他的左侧,坐的是王溱。右侧,坐的工部右侍郎谢诚和大理寺少卿苏温允。至于户部左侍郎徐令厚和户部右侍郎秦嗣纷纷和王溱坐在一侧,一副唯尚书大人马首是瞻的模样。

    大宋官员社会等级极高,哪怕犯了事,在判罪前也可以不行跪礼。十多个刺州官员站在堂下,各个面如考妣。明明昨日还容光焕发,今日就形容枯槁,半只脚都要踏进棺材。

    纪知一敲惊堂木“刺州府尹张沣,你可知罪!”

    张沣耳边嗡的一声,根本听不清纪知说了什么话。他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眼前一阵模糊,完全看不清这些坐在堂上的二三品高官。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他七岁启蒙时,第一天进入私塾读书的情景;然后是他连续考了九年才考过乡试,最终殿试上金榜题名,得了同进士出身。

    他这一生不过四十余年,曾经位极四品大员,掌管刺州一府。

    可如今,他站在这,未来他将跪在盛京的大理寺冰凉的地砖上,他还将跪在刑场,被刽子手挥刀断命。

    脑子里轰的一声,一切都没了。

    张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纪知怎么可能随他装晕了事,他命令官差用冷水泼醒张沣,一一数落他的罪责“刺州府尹张沣,今日行刺驿馆的两名刺客,为何是你府中护院,你作何解释!此外,在你张府后院挖出的那些金银珠宝,又是从何而来。你与荆河桥塌一事可有联系,通通如实招来。”

    张沣喉咙间一阵腥涩,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然而纪知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纪知再审问其他几个刺州官员,他们全都吓破了胆,把自己贪墨受贿的事全部招了出来。

    只要找到赃物,就能定张沣的罪。他们以刺客为由,强行搜了张沣的府邸,从而找到这些财宝。虽说是本末倒置,不合常理,可有御林军在,谁都不敢说个不字。

    纪知痛心疾首地说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张大人,你便是这样报效朝廷的吗!”

    这话如当头棒喝,张沣骤然清醒。他的目光往某个方向稍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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