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不明，深冬的午后天空蓝得发白，肃杀的冬日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不肯出来。

    男人穿着修身的羊绒大衣，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上点着烟，垂在大衣一侧。

    田和曦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迟疑着该不该靠近。

    他似有所感，回头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神，里面寒冰悬沉，如同冻着千年的冷气，让人不禁打个冷战。

    “好巧啊。”距离上一次不告而别也不过三五天，可是田和曦的心里却多了一丝温暖，她的脑回路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当中。

    巧？

    项印宸暗想，一点也不巧。

    他听阿姨说今天被放假，就猜到她应该会来这里祭拜，于是抛下一堆工作赶过来看看。

    结果看到的是这个傻丫头蹲在田柏林墓前哭得昏天暗地。

    他于心不忍，沉默不再打扰，本想原路返回，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母亲墓前。

    回忆当年的自己，在失去亲人后的那种无助感，项印宸感同身受，不由想到刚才那一双颤动的肩膀。

    没有谁不痛不痒，无悲无喜，再坚强的外表之下，也会藏着脆弱的心。田和曦张牙舞爪的武装，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

    他看得穿，却不忍心点破。

    他点了根烟，本想自己呆一会再走，只是没想到田和曦会折返回来。

    项印宸没吭声，不动声色地把烟灭了，伸手招呼她上来。

    两个人默默无声地并肩站着，难得的和谐。或许是被忧伤的气氛感染，田和曦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项阿姨，她究竟是怎么？”话问到一半，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项印宸领会，平静地回答：

    “酒驾，深夜开车回华陵山，结果一头栽进山沟里。”

    许是共同哀伤逝去的亲人，田和曦没跟他争吵。

    她在想，其实她和项印宸的人生轨迹，何其相似？

    “项叔叔出事以后，你们过得很辛苦吧？”田和曦轻声陈述，也不转头看他是什么神情，只自顾自地继续说：

    “有些事果然是经历了才能够体会。”她无奈地耸耸肩，歪着头把手搭在额前，好似要遮挡并不怎么刺眼的冬阳。

    项印宸沉默着，扭身站向她，好久才开口：

    “你是想说你过得很辛苦？”

    田和曦摆摆手：“我？还好吧，至少有吃有住还有班上，我爸临死前把一切都给我安排好了，如今我衣食无忧，除了偶尔和徐伯伯拌嘴外，也不算辛苦。”

    她难得在他面前露出轻松的一面，好似此刻的他们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无话不谈的年纪，项印宸心弦微动，眼前的女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沉沦。

    “项印宸，那束百合花是你放的吧？”田和曦望着项妈妈墓前的同款百合，心中了然。虽然她清楚他们彼此间还有很多未解的隔阂，但她依然从心底感激他的探望。

    “谢谢你。”

    女人抬头送上一抹微笑，白皙的皮肤透着浅浅的粉红，一双氤氲的眸子，含情带怨，似有说不尽的言语。项印宸有一瞬失神，耳朵一直回响着她的那句道谢。

    “不客气。”

    两个人再无话题，只一路沉默着，并肩回到停车场，田和曦要走，项印宸叫住了她：

    “和曦，”

    她保持半开车门的姿势，扭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