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依旧静悄悄的,水师大军望着崇华门前的天子,用近乎仰望的目光。许多人自参军起就以为水师姓何,因久无战事,军中操练散漫,狎妓赌博之风盛行,除了士族门路,少有人能凭军功混个一官半职,大家伙儿从军都权当混口饭吃。从来没有人在军中说过这番话,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当兵该守什么。
“行了!”步惜欢摆了摆手,那倦态就仿佛是自家子弟意气用事胡闹了一场,训斥过了也就罢了。他瞥了眼太极殿,问道,“何氏党从可在殿内躲着?你们一个个的杵在这儿,可是要跟朕兵谏到底?”
“不!”大多数人还愣着的时候,军中有人高喊一声,“末将愿降!”
人潮闻声转头,只见那人是个伍长,正是那个在崇文门口被冤杀的陌长麾下的伍长。
“末将也愿降!”
“末将也愿!”
几个伍长什长接连跪下,接着便是那一陌的百来个兵。
人潮好似塌了个洞,渐渐的,这洞越塌越大,数万大军没一会儿就都跪了下来。
“末将愿降!”万军山呼,声势震天,回荡不绝。
步惜欢身后,群臣面露激越之色,虽然直到此时众人也没闹明白圣上昨夜为何不在宫中,而在废陵,也不明白何少楷突然兵谏,江北水师的章都督怎么就能反应那么快,不但以少胜多,还斩了冯老将军!但眼下形势逆转却是事实,哪怕平定岭南和淮州之乱仍然迫在眉睫,但只要江南水师归心,陆上有汴关两州大军,江上有江南江北两路水师,四路大军同心协力,朝廷就有与叛军一战之力!圣上英明善谋,兵谏之险都能化解,岭南和淮州之乱未必不能平之!
群臣激动不已,却在此时,只听嗖的一声!
箭从太极殿中射来,趁着人潮跪降,山呼震天之时,射过万军头顶,直向步惜欢的心口而去!
“陛下小心!”李朝荣和徐锐离御驾不远,急忙拔剑飞挑!
剑气未至,步惜欢在马背上抬了抬手,华袖一荡,离崇华门最近的将士竟没觉出风来,只见冷箭擦过步惜欢的袖口,竟似鸿毛掠过月河天池,明波一送,暗箭当空一折,从万军头顶又射了回去!
噗!
大殿窗后溅开血花,飞血染了宫窗,窗纸上却未添新洞——那箭竟原路射回大殿,未偏分毫!
殿前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徐锐点兵围向太极殿,水师让出路来,竟无一人阻拦。州军围住太极殿,徐锐亲率精兵攻入殿中,少顷,身受箭伤的何少楷被押了出来,以御史大夫严令轩和殿阁大学士秋儒茂为首的党从也被押出,一干人等还没走过广场腿就软了,待到了御前,已是跪都跪不稳了。
何少楷伤在肩膀,离心脉只偏半寸,虽未被一箭射死,但这箭射回时内力雄厚,竟穿肩而过,生生地在他左肩上穿出个血洞!此刻他被押跪在地,血汩汩地冒着,脸色已然青白。
步惜欢慢声道:“爱卿啊,朕记得前几日刚跟你说过,男儿志在报国是好事,可也得分时候,你想建功立业,日后有的是机会,怎么就急成这样?你蛊惑军心,纵兵谋逆,方才又欲刺驾,而今被擒,还有何话讲?”
日晕刺眼,何少楷吃力地仰着头,像是跪在尘埃里,连龙颜都看不清。年少相识,他一贯看不惯皇帝的散漫,仿佛天塌了也乾坤在握,天下间无一事配让他惊惧。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