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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逢四
块骨头。

    六朝金粉如梦的古都,最不缺的便是娇媚的新鲜容颜和有趣的茶余谈资。‘三姓家奴’这个骂名渐渐淡去,谁也没想到,在林、谢认识的十年后,在刚刚过去的十一月最关键的郾城战役中,林唯庸用并不宽厚的胸膛为谢允挡了致命的一箭。

    这个有经纬之才却毫无文人风骨的软弱男人,这个被骂了半辈子‘三姓家奴’的大谋士,终于用一种悲壮的方式为自己正名。

    世人皆骂林唯庸朝三暮四、胆小如鼠,只有谢允知道,他是个被柔情绊住了脚步的热血男儿。只有照顾好了他的妻儿,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为主人卖命。

    士为知己者死,如此而已。

    林唯庸的死讯传到江陵的时候,林思念因旧疾发作,腿痛不已,便半倚在榻上与母亲一起学习调香。手中的苏合香丸还未捻成,忽见门被从外面大力推开,家中侍婢一脸惊惶的推门进来,尖利而颤抖的声音划破林府的沉静:“夫人,二娘子,大事不好了!”

    林思念被唬了一跳,手中的香丸差点滚进水盆中。林夫人放下手中的香丸,用不太水嫩的手指揉了揉跳动的眼皮,叹道:“什么事,这般毛毛躁躁的。”

    侍婢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呜呜咽咽:“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屋外来了好多人,说大人他,他……”

    香丸哐当一声坠在红木的雕花案几上,又咕噜噜滚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苏合香芬芳,淡淡的苦,微微的辣,一如浸润在舌尖的,泪水的味道。

    林唯庸的遗物,是谢允亲自护送回江陵的,两队亲卫,满街素缟。林思念连斗篷都没来得及披上,拖着一条伤残疼痛的腿,深深浅浅的踩过庭院中的积雪,她望着门外伫立的将士,望着他们额上扎着的,几乎和皑皑白雪融为一体的白布条,顿时觉得眼睛辛酸无比。

    谢允喉结动了动,满是胡茬的下巴抖了抖,半响才将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并一封遗书呈上,红着眼睛对林夫人道:“郾城与此地相隔千里,唯庸的尸身不能停留太久,迫不得已火化……”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林思念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的脑海里,全是茫茫的一片白。

    等到娘亲像木偶一样接过谢允手中的黑色檀木盒,却因极度悲痛而晕厥时,林思念茫然的眼神突然才有了聚焦点。

    她配合婢女搀扶着娘亲到了床上,强忍着悲痛接待并感谢了谢允的亲自到来。

    在礼貌地送走了谢允一行人之后,林思念躲在自己的闺房内放声大哭了一场。得到娘亲醒来的消息后,她吩咐丫鬟打了一盆水,细细地洗掉了哭过的痕迹,这才匆匆地跨进了母亲的上房。

    母亲呆呆地看着头上的纱帐,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黑色檀木盒子。

    “娘,这是爹给您的信……”

    话音未落,林夫人枯死的目光中瞬间迸射出亮光,嗖地坐了起来,颤抖着接过还洇着血迹的书信,放在胸口捂了捂,这才缓缓展开。

    【念念吾妻,见信如晤。】

    目光刚触及到第一行,林夫人便咬着唇呜咽出声。念念是林巫氏的闺名,林唯庸与她鹣鲽情深,连为女儿取的名字都包含了他对妻子的深切爱意:林思念,林唯庸常思巫念念。

    【吾作此书时,筋骨俱毁,吐血不止,当命不久矣。遥忆当年与汝初识,爱之怜之,本想一生倾心相伴,无奈天不遂人愿,吾将先汝而去,心中万般不舍,悲哉痛哉!

    世人皆骂吾贪生怕死,实则不然,吾不惧死,唯恐吾死后汝与爱子无人照拂也。然平西王尊吾为客卿,视吾如手足,知遇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之,故吾可从容赴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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